宋陵在微信上通知离婚的时候林年芝还在送外卖。
晚上十点瓢泼大雨,天黑路滑,林年芝为躲避大风吹倒的树枝摔了一跤,膝盖破了皮,手腕也扭了下,更糟糕的是因为耽误送餐时间收到客户的差评。
林年芝给买家道了歉,湿漉漉从温暖的一楼大厅走出来,抬头望向电闪雷鸣的夜空,呼出一口浊气。
一个多月的煎熬终于迎来最终审判,林年芝的丈夫宋陵,她最爱的人,终于提出离婚了。
平常宋陵的手机会大方地放在桌上,林年芝知道他全部的开机密码和支付密码,即便她不会随意翻看。
可是这段时间,宋陵总是背着她看手机,防她就像防贼一样。
她高中与宋陵相识,高三陪伴他度过人生至暗时光,大学确定恋情,到如今两人好不容易结婚修成正果,所以林年芝一开始有疑惑,也没有往那方面想。
直到一天,林年芝在宋陵微信上看到一个女人的名字,只是随意一瞥,那三个字就让林年芝如坠冰窟,五雷轰顶。
姜妍儿,宋陵的青梅竹马,一个比他大三岁的邻家姐姐。
曾经他们俩家世相仿,住在同一个富人区,两人从小到大的浪漫故事,在林年芝初中时就听了三年,直到姜妍儿高中毕业,去外省上大学。
林年芝承认,在姜妍儿面前她是自卑的。
姜妍儿外貌出众,学习成绩优异,性格热情大方,唱歌跳舞小提琴样样精通,所有人都喜欢她。
宋陵与她站在一起,就是天设地造的一对。
姜妍儿回来了,她能给宋陵想要的一切。
往常林年芝送外卖到晚上十一点,今天林年芝十点钟就回到出租房里。
房子在郊区,室内空间十五平米左右,有卧室独立卫生间尽头还有个小阳台,室内陈设一目了然。
当初房东喊价2500元每个月,林年芝磨了一个小时嘴皮子,才把价格说到2300。
现在想来,那时候宋陵站在这么逼仄的房间里看着她跟房东讲价,应该是无所适从的吧。
毕竟这个小出租房,还没有他以前的卫生间大。
好在宋陵还在读书,大部分时间住在大学寝室。
而林年芝,没有考上大学,高中毕业后就出来打工了。
她白天在一个网络公司里做普通职员,晚上出门送外卖。宋陵除了上课外,也会做一些兼职,家庭老师居多,加上申请的困难生补助,一个月吃穿用度,两人还能存点钱。
宋陵快要大四毕业,如果找到一份好工作,他们决定根据俩人的公司位置,折中再选一个更好的房子居住。
说这些的时候宋陵把林年芝抱在怀里,告诉林年芝等他有了工作,她不用再为钱烦恼,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还可以养一只猫。
宋陵温柔地亲上林年芝的嘴角,笑着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出租房光线昏暗,今天下了雨,房间里没有那么闷热了。
宋陵坐在桌前的小矮凳上,因为空间狭窄,只能曲着腿。
他侧脸微垂,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连林年芝开门都没有察觉。
宋陵是好看的,发色乌黑,脸蛋白皙,五官分明立体又不失柔和,身材瘦高,气质是浑然天成的矜贵,即便穿着一身不足一百块的地摊货,也让人看了以为是哪一家的少爷公子。
林年芝狼狈地走进屋子,衣服沾上的枯叶泥巴掉了一地。
宋温陵听到声音看过来,神色只是愣了一下,又恢复了平静。
“我们明天就去民政局。”他淡淡开口。
林年芝湿哒哒地站在他面前,问:“为什么?”
声音在静谧的出租房里回荡,林年芝现在才感觉很冷。
“姜妍儿回来了。”
果然。
林年芝艰难地问,“你厌倦我了?”
“是。”宋陵抬头,像平常一样笑了笑,笑容却不达眼底,“我实在没办法过这样的生活,每天都要精打细算,满脑子都是赚钱存钱,害怕发烧感冒生病,寝室同学说要出去聚餐,我还要想各种理由拒绝。
我想读研究生。姜妍儿说她会资助我,不仅是研究生,还会出国留学。没有资金上的负担,我就可以把精力全部放在学习上,而不是因为失去一个辅导兼职的工作焦虑下一次兼职机会。
在我的大学,领取困难生补助是要上台合照的,我就像没穿衣服被无数双眼睛注视,自尊被打击得体无完肤,你知道是什么感受吗?”
林年芝怔愣在当场,这些事情,他从来没有跟她说起。
“既然你这么嫌弃,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跟我结婚?你应该一开始就去找她。”
“为了报答你。”
宋陵的眼眸黑漆一片,只稍稍一抬,就让林年芝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林年芝全身开始发抖,原来从一开始,都是她的一厢情愿,她的幸福、快乐,都是他的施舍。
“你会跟她结婚吗?”林年芝望着他,竟然还有一丝小心翼翼地祈求。
宋陵一顿,撇过头不再看,“会。”
热血从身体里快速流逝,如深处寒冬,冷得林年芝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