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梦真喝完最后一滴热巧克力,拿张纸巾干练地掖了掖嘴唇。
将纸团准确投入垃圾桶,她在江煊的目光中忽然觉得被人换种方式崇拜还挺美,“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跟老板说一声。”
“手机。”
“哦,不好意思,今天头有点晕。”
跟老板说,老板还很吃惊:“你一个人?自弹自唱?”
“干嘛,又不是第一次。”程梦真就当他同意,转身时摆了一下手,“去拿吉他了。”
她的心脏现在砰砰跳,不知道是因为马上要上台,还是因为这次上台不同寻常。
金钱交易应该也算一种“约定”吧?
如果是这样,那Remedy当初签下合约、用金钱作为链条捆绑在一起会不会更好?
想到这,程梦真的心情骤然冷却。
酒吧工作人员开始布置舞台,放好支架,调试好音响。
有段时间不这么做,工作人员很兴奋,酒吧里的客人也骚动起来。
一切就绪,程梦真上台,对话筒“啊”了两声。
“今天就我一个,但一个也是Remedy。”
说完,程梦真笑了一下,如愿听到人群传来欢呼声。
她将常伴自己左右,总是冷静自持的凶器挎在身上,双手下按两次,酒吧内立马安静下来。
说实话,此刻就连程梦真自己都开始怀疑:她真的没喝酒吗?
“有个朋友说要点歌,所以我就算一个人也恬不知耻地上来了。”她对准话筒继续,“但是他有点健忘,没说让我唱什么。”
“你既然还在这里,应该听到我的声音了吧?”
说完,程梦真借着跟酒劲一模一样的晕眩感,在一声又一声包容而期待的“hurry up”中举起手机:“我现在看一眼手机,希望他老实点,别耽误大伙儿的时间。”
程梦真引以为豪的幽默感令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依旧能够开得了玩笑。
|JX:都可以[咖啡]
“他给我发了咖啡的emoji!”如同发现新大陆,程梦真再一次举起手机,“大家说,这是哪一首!”
狭小的舞台不如Hidden Star广阔,却能接受台下宛若军训一般的回应。
“我们做不成朋友——”
程梦真在台上做了即兴改编,毕竟只有她一个,她也很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许多地方唱不上去。
但她的凶器能唱歌,发出让人眼花缭乱的声音。
尽管大汗淋漓,可她台风不改,只用音乐本身挟持观众坠入深渊,然后在洞口冷眼旁观无数醉心其中的人下坠的姿态。
当然,说好是她“唱歌”,程梦真不会回避自己的责任和承诺。
一遍一遍“我们做不成朋友”,让入夜后的酒吧变成演唱会现场。
程梦真将话筒对准人群,得到的反馈也非常给力,比刚刚还要像军训,她甚至做了个分外俏皮的捂耳朵动作以示回应。
很久没有被Remedy用音乐启封的热情,在这一刻全都呼啸而来,跟Remedy一手缔造的音乐王国一起颤抖。
“很好!Good voice!”
将话筒重新卡进支架,因为兴奋过头程梦真的手都在抖——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句话:绝对不能放弃音乐,放弃Remedy。
她不依靠这一刻活着,因为程梦真要把这一时刻填满生活,自然地亲密无间。
然后,程梦真开始了她的solo。
从来没有排练过,参加比赛的版本没有吉他solo环节,因为她想听到所有人的合奏。在一个肯定拿不到冠军的场合,程梦真认为贯彻热爱到最后并不困难,只需要去做就行了。
只有一个人的境地,其他人变成循规蹈矩的伴奏,程梦真不得不用接下来一气呵成的solo跳出既定的框架,吸引所有人的耳朵。
“爽啊!”
“我要哭了,Remedy怎么可能散——”
“没看到吗?你Raye姐第一个不同意!”
“好久没听到味儿这么正的了……我感觉我要昏倒了……”
江煊不着痕迹往旁边挪了一小步。
“兄弟,你刚刚差点踩到我脚。”
“不好意思。”他转头,跟一张格外震惊的脸对上视线。
是陈峻帆。
“你……学长,Raye那个朋友难道是你?”
是又怎么样,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小升——拿好你的鼓棒上台和她相认。
“是我。”江煊已然从程梦真情绪的蛛丝马迹和老客的只言片语猜测出大半真相,但他并不清楚内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一个人站在舞台上,你没有和她一起练习吗?这首歌每个乐器都很重要。”
一个人站在舞台上。每个乐器都很重要。
陈峻帆的心蓦地被刺了一下又一下,紧接着露出难堪的表情。
“你不要……告诉Raye。”
陈峻帆扭过脸,没想到一次忍无可忍的偷窥被人抓了个正着,“我之前既然说了退出Remedy,那就不会再回来。”
抓到他的人还是Raye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