钏儿是死了,贾宝玉母婢的事实却跑不了,倘若没有贾母拦着,贾政真能打死他。 保下贾宝玉的当务之急,除了不能让贾政将他立时打死,更重要的是万万不能让母婢的罪名坐实。 想到这里,贾母又恨王夫人愚蠢,连个应对下人的手段都没有,一桩小事险些酿成大祸。 回到荣庆堂,贾宝玉已经被抬回暖阁,贾母的理智也完全回笼,左右揽着两个外孙女。 “亏得你们来劝,否则我必要将宝玉和珠儿的账一起跟他算” 后头忽然有动静,贾母忙问鸳鸯“可是大夫来了” 鸳鸯立刻亲自去看,不一时回来“是宝姑娘捧着丸药来探病。” 贾母刚刚略有缓和的脸色立马阴沉下来。 林黛玉暗自咂舌,悄悄给林茈玉使眼色。林茈玉只当没看见。 又过半个时辰,大夫来看过开了药,嘱咐百日内不得妄动,三春才来探病。 王熙凤抚着尚未显怀的肚子姗姗来迟“老太太莫恼,我已经问过,是外头小厮胡说,宝兄弟又和薛家大哥吃了酒,老爷才生气。现下老爷已经后悔了,还派人进来问呢。” 即便来得迟,王熙凤也还是王熙凤,不仅没有被责怪,还哄得贾母缓和神色。 “果然还是你最乖巧。” 无论事情起因是为何,经过一番上下操作,最终被定性成贾宝玉不肯用心读书才挨打,真相反而遮掩过去。 贾母心疼孙子,将他留在暖阁养伤,连学堂都不叫去。 王夫人刚因为金钏儿的事在贾母面前吃暗亏,几番打听知道宝玉挨打根源也在金钏儿,忙着给贾宝玉请完大夫,她立刻给自己也报了病。 同样打听清楚事情经过的还有王熙凤“太太不是我婆母,按理说这事儿和我没关系,偏她又是我姑母,打了她的脸我也不好看。当初金钏儿死了我就觉得奇怪,使人来问我要衣裳,难道她连件旧衣裳都找不出来” 说起来复杂,王夫人从前管家,她在荣国府的威严被打压了,琏二奶奶这个晚辈才能起来。却偏偏她们都是姓王的,一个王家女名声不好,所有王家女都要被连累。 理清楚前因后果,一向精明的王熙凤都糊涂起来,不知道她是该哭还是该笑。 “凭金钏儿天大的错处,过后自有数不清的机会发落,怎么偏要当场发难这下可好,金钏儿死了,给宝玉留下个罪名,老爷又知道了。”胸口发闷,头也疼,王熙凤只觉浑身不爽利。 平儿忙用热水洗手,过来给她按摩“想必太太气狠了,一时没想到,倒是让奶奶跟着为难。” “在咱们这个家里,让我为难的何止这一遭我现在只盼着咱们二爷在外面好好的,我再把孩子生下来。”摸着肚子长叹两声,王熙凤挪开枕头躺下,闭着眼翻来覆去。 “奶奶歇一会,我就在外面做针线,有事叫我。”给她盖好被子,平儿轻手轻脚出去。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勾心斗角,何况是这么个大家族 半个时辰后,王熙凤睁开眼盯着床顶,到底没睡着。 老的少的大的小的,都要她来调停,豪门大家的管家少奶奶哪有那么容易做婆母不亲,姑母不帮,贾琏又长期不在家,她能有多少底气 孕期敏感多思,一向要强的王熙凤竟也气得掉下两滴泪来。只是她不肯叫人知道,第二天擦了眼泪,照样是精明强干的凤辣子。 两档子事折腾下来,虽然最终平静收场,但府中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风向不好,下人们不敢触霉头,姑娘们的诗社也往后推。 战战兢兢过了两日,贾母先回过味来,将众人连同王熙凤都叫过去。 “都是你二老爷不是,吓坏了宝玉,将你们也唬住。女孩只有在家做姑娘时能自在轻松几分,眼瞅进了春日花浓草香,你们可想去哪玩” 最乖觉者当属王熙凤,立即明白贾母意思“老祖宗这是怪我没照看好姑娘们了哎呦,这我可冤枉。头前我不满三月,连门都不许我出,想必是姑娘们怕热闹起来叫我眼馋,才都在屋里陪我。” “哈哈哈,你可是要满三月了满了也不能胡来”贾母笑着呵斥,果然有聪明人在旁接话舒坦。 王熙凤凑过来牵着贾母的手往肚子上比划“满了。昨儿刚请大夫看过,说渐渐稳了,叫我多走动走动。老祖宗摸摸,我这腰都粗了一圈。” “这才几天等七、八个月的时候你才知道什么叫粗。” 两人一唱一和说了会子,王熙凤在旁边脚凳坐下“眼下进了春日总少不得踏青,大夫又嘱咐我多走动少生气,再者到底是头胎,我心里不踏实,便想去清虚观里拜拜,正愁不知道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