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程克青睡醒了,应该是想吃些东西。
“你就这么大刺啦啦的去?不怕撞见敏行?”无澈没忍住,一针见血指出问题。
谢耘手指微微蜷缩,他很难说清自己对这个外甥女敏行的情感。若说舅甥情深是不可能的,敏行和他父亲长得很像,她的存在就是提醒自己,姐姐的死。
若是说恨之入骨,谢耘明白孩子是无辜的。他对于敏行,爱不起来,也恨不出来,只能尽量避而不见。
“无妨,我自有安排。”谢耘胸有成竹,走至门口却驻足不前,他侧过头,整个人陷进阴影里,苦笑道:“无澈,你说她不愿来,是不是还在气我哄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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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上次一闹,归念居诸位都颇为害怕程克青,若是她争抢着想要干点活儿,反而被苦苦相劝走。敏敏这几日不知从何处得了一套华容道玩具,整日闭门不出玩得痴迷。吴三七令他等候通知,眼下的程克青可谓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独来独往百无聊赖。这不,她也闲不下来,今日天光甚好,好不容易央求了冬青来春台晒书。
此刻,她正抱着暖炉松垮垮地靠在春台下翻着吴三七给他的心法,但心里思绪万千,以往能迅速融会贯通的脑筋,此刻却全然转不动,只能呆呆地放空。
真是累啊!即便她什么也不干,也痛觉身心皆疲。
她将心法囫囵塞回怀里。又从一旁的书堆里摸出一本精装的《丧经》。倒不是她对此类事物有什么强烈的兴趣,只是这本书是她专门收藏下来大有用处的一本书。
是的,这本书最大的用处便是纸张平滑清香,密不透风,对于程克青来讲,很催眠。
程克青把两腿翘起来靠在椅子上,摊开《丧经》盖在脸上,想再眯上一会。只是脑子却十分清明,这几日她一直在躲避想起谢耘,说不上来是在恼怒他,亦或是遗憾两人终有一别,她无法再像从前那般在谢耘面前收放自如。
她和谢耘,似乎再也不能回到以前那般无忧无虑的日子了。
猛得一阵凉风拂面,程克青放下双腿昂起头,一张冷峻的面容映入眼帘。
双眸冷若寒星,一双薄唇紧闭,额前几缕头发随风而动,撩落在眼角的一颗小痣,增添几分不羁。待得程克青猛得睁眼,那双寒潭的双眸荡漾起星星点点的涟漪。
“你要吓死我呀!”程克青坐起身子扣下书本,奇道:“你不是病着呢,来干嘛?”
整个归念居寂静无声,连平日里大嗓门的白术也不见人影,程克青眯着眼睛促狭道:“少谷主大驾光临,还要清场呢?”
“我来请你。”谢耘声音低沉,在冬日的沉闷中更显得空旷。
程克青斜了一眼, “请我干嘛?去给你为奴为婢?我不去。”见谢耘闭口不接话,她眉头舒展,能挤兑一番谢耘她好似就能顺心一点。
谢耘脸色极为挣扎,好像是下定决心,才清冷道:“你要走么?”
他紧闭的双唇颤了一瞬间,只是一瞬间,程克青就算是榆木脑袋不开窍,也捕捉到了点不寻常的意思。
忽如一夜春风来,人面桃花相映红。程克青骤然想通了一件事,那份怪异的情愫,不是恼怒,也不是遗憾,而是茯苓那句无意的比较。
真该死,她还在计较那个“温文尔雅”和“粗鄙野人”之间有几差。
程克青的心跳快了几拍,她瞪圆了眼睛,循循善诱道:“我走了,你会难过吗?”
眼前的人面如冠玉,一对睫毛在眼窝倒影出一片阴影,微微抖动。
她心神一动,勾起手指一个倾身,将谢耘的衣领拽下来,笑靥盈盈:“你该不会,喜欢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