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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2 / 3)


足以模糊过去在杜府的记忆,那个名为“父亲”的虚影消散在光阴中,谈不上思念与不舍。她只是不解,娘亲突如其来的消沉与忧愁,宛如回到了病中。

此后,农庄上的孩子笑话她没有爹时,她从不辩解,也不愠怒,仿佛事不关己。她只知晓,想法子谋生才是头等大事。尽管隶属杜家的农庄每年会上交余粮作为地租,但这仅是饿不死,没有银钱的来源寸步难行。

十年间,杜清沅如秧苗般迅速成长,除了周氏坚持不懈地教导她读书识字,其他方面她同乡野丫头没多少不同。

即便此刻她正穿着千金淑女的衣裳,这双手也不是千金的纤纤玉手。研磨的墨汁溅在她的右手虎口上,一道小小的月牙形浅疤被墨色浸染,更扎眼了。

杜清沅信手抹掉,无甚在意。她放下墨条,抓起毛笔开始抄书。

她握笔的姿势很奇特,四指蜷着握成实心,像在抓握一根树枝。事实上,最初她习字时,便是阿娘捡来不长不短的树枝,在沙地上教她。

笔墨纸砚这样奢侈的物什,还是来了这里才慢慢学着用。

上京不久,杜益宏头一回看到她这般握笔,气得摔盏大骂她有辱家风,更痛斥周莲心未曾好好教养她。

周莲心是如面团一般软和的人,低下颈子默认。

杜清沅实在气不过,出言相讽:“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您在京城附庸风雅的时候,想过这宣城纸松烟墨能换多少粮食吗?”

杜益宏被她刺得脸色青红变幻,甩袖离去。主母训诫她不该出言不逊,顶撞父母,罚她在听风楼禁足,抄书思过。

听风楼是杜府西北角的一处塔楼,本是为登高望远而建,高而窄,内里简陋不适宜住人,自然局促又压抑。

周姨娘送她过来时,心疼地掉眼泪,再三劝她万不可再顶撞老爷夫人,否则离经叛道的罪名能压死喘气的活人。

杜清沅看不得娘亲落泪,服软应下来,老实抄写了《女诫》的头两篇。

很快她发现除了定时来送饭的侍女,无人管束她的言行,反倒比在外头更自在。

这几日她已经把听风楼上下四层都摸熟了,在三楼找到几本落灰的游记和地志,在四楼发现半开的阁楼和木梯,时常爬到楼顶处眺望京城。

楼顶是一处只能站下一人的台面,那里风声簌簌,人站在那儿像一片树叶,快要被风裹挟滚落。她便蹲下来,扶着四周的碧瓦飞甍,瞧见了檐下的一窝雏燕。

很多时候,母燕外出觅食,巢中只有五只嗷嗷待哺的小燕子,眼巴巴地四下张望。杜清沅时常陪它们一起等妈妈。

昨夜骤雨忽至,楼顶风大雨大,她唯恐吹落了燕子窝,深夜爬起来找出破旧的竹扁,又将旧衣撕成布条,绑牢在燕子窝上方。只是昨晚没瞧见母燕归巢,只有五只饿极了的小家伙在狂风骤雨中哇哇乱叫。

杜清沅搁下笔,不放心地上楼去瞧瞧。

雨早已停住,楼顶的台面还有未干的水迹,昨晚绑好的挡风竹扁歪向西南侧。她伸手扶正来,露出了其下的燕巢。母燕张开双翅,五只雏燕争先恐后地埋在它的胸脯,它的尾羽潮湿零落,却在专心地挨个给孩子们梳理绒毛。

她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嘴角轻快地上扬。阳光落在她脸上,眸子里映出暖暖的浅棕光泽,白皙的脸庞柔和得像一块暖玉。

*

午后杜清沅被领着去见主母徐氏,带着好不容易赶完的文书,叠起来也有厚厚一摞。

但徐氏粗略翻看几下,眉心便皱成一团。杜清沅的字又大又丑,稀稀疏疏几行字便占满了一页纸,这一叠纸翻阅完,统共只抄写了一遍《女诫》。越到最末,字迹越发潦草凌乱,比道士画符还难懂。

杜清沅偷觑着徐氏的脸色,料想自己又要被训诫一番了。

没曾想徐氏搁下那叠鬼画符,拉着她的手坐到身侧,脸上换了难得一见的和悦亲善,柔声道:“清沅啊,我知晓你过去吃了苦头,如今习字不如意也是难免。不过女儿家不像男儿,无须读书考功名,最要紧的还是寻一门好亲事。

像你这样的出身,若想在京城名门女眷中立足,身后必得一位身份贵重的夫君撑腰。倘若你嫁了个位高权重的夫君,即便这些风雅之事学不来,旁人也不敢笑话你。”

徐氏言辞恳切,仿佛一位慈母同女儿在说体己话。

杜清沅心里别扭得很,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搞不懂徐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垂下眼睫不接话茬。

徐氏只当她是害羞,接着道:“我与你父亲为你筹谋多日,择了一位良婿。那人年少有为,仪容不俗,弱冠之年便已是天子近臣,简在帝心。家中人口简单,尚无姬妾,省去许多烦心事,适合你这般单纯和软的性子。”

杜清沅好生奇怪,徐氏把此人吹得天花乱坠,仿佛一块闪闪发光的金子偶然出现在她的必经之路上,不捡就是大傻子!

她宁愿当这个大傻子,对这来历不明的金块抱持怀疑审慎的心态,抛出疑问:“大姐尚未婚配,如此良缘,何不礼让给姐姐?”

嫡姐杜清洢比她稍大半岁,生来便是受尽娇宠的掌珠。没理由金玉良缘会越过嫡姐降临到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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