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保科长表情严肃地拿出一沓子材料,清清嗓子开始例数李沐的几大罪状。 第一条就是钻企业空子,挂靠企业开办种植园,雇佣本厂工人谋私利,走资产阶级回头路。 这罪过可不小,弄得下面的工人大眼瞪小眼,忽然角落里一个声音喊了起来:“打到走资产阶级道路的当权派!” 这要放在以前,这一声喊势必群情激奋,斗志昂扬,没想到这声喊过后,足足沉寂了三秒钟,满屋子人忽然哄堂大笑起来。 内保科长嘴角抽了抽,连喊了几声安静,笑声才渐渐平息下来。 “不要再搞文革那一套,咱们现在是在拯救李沐同志,让他从错误的道路上迷途知返,不是要批斗他。” 第二条罪状就是在厂内利用金钱拉拢一批工人,搞小团体,公然对抗药厂的财务制度,私自发放补助费,同工不同酬,把国企当成了自己家的买卖。 这第二条一出来,台下一下子站起来十几个人,指着李沐就开骂,骂他是工贼是反动的地主老财,不过很快内保科长就让那些人都坐下了。 再有就是利用本厂工人干私活,指的就是赵小勇他们去通河的事。 还有啥不参加考勤,不遵守厂子的劳动纪律啥的就都是小事儿了。 内保科长把这些罪状宣读完之后,代表局党委宣布,对李沐记大过一次,原本应该转正的预备党员,也被拿下来了。 金局长面色凝重地看看台下的职工:“李沐同志的错误是严重的,但经过我们调查,他没从种植园拿过一分钱,就连他的工资,也一直按照标准发放,没要过一分钱补助。 还有就是李沐同志为了救咱们厂,拿自己的钱承包的土地,开办的种植园和鹿场,就连初加车间和灌装车间的设备,都是李沐用客户给的代理费和专利费买的。 我要加一句题外话,咱们厂生产的三宝酒和鹿茸血酒,专利是李沐个人的,客户也是李沐朋友的公司,他是用自己的钱在救药厂。 通河内保科去做了外调,修路和建水厂的,就是李沐的那个朋友,有人说李沐是以权谋私,利用本厂工人干私活,可你们知道吗?现在厂子里生产的三宝原液,出厂价要比在辉山药业贵五个百分点,你们算没算过那一年是多少钱?这都是李沐同志舍着这张脸,硬跟人要的。 投桃报李大伙或许不明白,那你刚吃了人家一个肉包子,人家正好运来一车大白菜,你好意思站边上看着,不伸伸手帮着卸车吗? 何况咱们厂去的那些人,人家是按天给开支,而且还把钱打给了咱们厂子,所以我说李沐同志有些做法是违反了政策,这个处分背的不冤,但大家也得看见人家为咱们厂付出了多少。 我说句不负责任的话,像李沐同志这样的厂长太少了,如果人人都能像他一样以厂为家,还怕什么老国企比不过新兴企业。” 金局长的话让礼堂内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原本李沐还有点想不通,可听了局长这番话心里暖呼呼的,怨气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金局长把话筒往李沐那面推了推:“小李啊,别有思想包袱,改革嘛,哪有不摔跟头的?改正错误轻装上阵,药厂的明天,还得你们年轻人去创造的嘛。” 对着话筒好半天,李沐都不知道咋开口,最后他站起身先鞠了一躬。 “我到药厂上班也两年了,这两年我经历了很多事,穿越了大半个中国,见识了南方改革开放后的蓬勃发展,正是因为见识到了改革的成果,我才决定在咱们厂实施企业改革。 企业改革就是破冰之旅,有碰撞有阵痛是正常现象,我希望大家明白一个道理,只有厂子好大家才能好,如果厂子亏损,连工资都开不出来,在坐的诸位日子要咋过? 我没事儿就爱转车间,我不觉得咱们厂的工人都好逸恶劳,但这种人还真有,干活躲着走,争利益比谁都嗓门高,我就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啥叫同工同酬?你都干啥了敢跟倒班工人比?是那些倒班工人流着汗,赚钱养活着你知道吗。 人家吃苦卖力地工作,得了点补助费你眼红,厂里不是贴出来了吗,允许后勤和机关人员报名一线,咋没人报名? 我不是说后勤和机关的工作不重要,但相比一线工人,咱们付出的劳动要少得多,这个时候就该多心疼为厂子付出心血的一线工人,咋还能从人家嘴里抢饭吃? 有件事我提前告诉大家,初加工车间这段时间忙,是我跟客户商量,把订单翻倍了,过了年会马上降下来,甚至还没有以前同比的订单多,那个时候我们厂又将面临开支困难的囧境。 应对这种情况,在上级没办法拿钱整改设备的情况下,能让工人吃上饭的办法,就是给他们找活干,不干活真就没饭吃,因为咱们厂还有好几百名退休职工要养。 我李沐能做的只有这些了,我得感谢那些告我的同志,让我提前认识到了自己错误,避免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壬戌年马上就要过去了,我真希望在即将来临的甲子年,咱们厂能有个新气象,无论是劳动生产还是职工的精神面貌,都有个跨越性的提升,我会从我做起,希望同志们与我共勉。” 整个会场掌声雷动,不少职工都站起身鼓掌欢呼,金局长看了看依旧绷着脸的李文学,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会场平静下来后,李文学宣布了厂里的决定,无论退休还是在职的职工,每人发二十元的副食卷,算是提前给大伙拜个早年了,这一下会场的掌声就更热烈了。 发副食卷的环节,金局长和局里的同志已经开始离场了,李文学等人赶紧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