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耳,姚月心中满意,面上却不显,只道:“我长她十几年,走在她前头,又有何奇怪?”
玉罗刹便笑了,笑毕语气一转,问:“那宫主可愿再指点她一二?”
此话一出,姚月才恍然。
原来这家伙打的是这个主意。
先把最隐秘的事告诉她,再以女儿天赋诱之,最后进入正题——你看,你对我有恩,我对你也绝无恶意,甚至把我的秘密都告诉你,而我女儿的天赋百年难得一遇,所以你要不就收她当徒弟吧?
但姚月觉得没必要。
姚月说:“她不需要我的指点,她只是见得还不够多。”
玉罗刹一愣。
“何况需不需要指点,也不是玉教主说了算的。”姚月又道,“我想你的女儿心中自有计较,轮不到你这个约等于没有的父亲替她做什么决定。”
这话说得有够不客气,就连西门夫人听了,也是面色一变,浮出三分担忧。
不过当事人却很认同,当即点了点头,表示她也这么觉得。
姚月不知道玉罗刹面具之下的脸有没有黑,但西门吹雪点头的时候,他这个爹确实身形一顿,眼睛也眯了起来。
显然,西门吹雪不配合他,反配合姚月,是在他意料之外的。
“玉教主有些小看你女儿了。”姚月叹道,“你若当真想展现父爱,不妨多替她寻些剑谱来。”
“宫主云英未嫁,对教导子女倒似颇有经验。”玉罗刹连续被她讽刺,再开口时,态度也多了一分阴阳怪气。
姚月只当没察觉,毫不谦虚道:“或许是因为我有个弟弟?”
玉罗刹:“……”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换个人这么不将他眼里,他可能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了结那人性命。
可姚月是谁?绣玉谷移花宫的大宫主,敢掠她锋芒的人,无一有好结果,就算是石观音那等武功,去了移花宫,都没能活着出来。
这样一个女人,本来就有不敬畏他的资本。
她坐在他左手边,在知道了他身份之后,依旧姿态随意,周身气劲不显,但也不露半点破绽。
玉罗刹哪怕再无语,都不想在此处轻易与她动真格。
何况他其实觉得很有趣。
所以玉罗刹看了她半晌,最终却是笑了。
“受教了。”他说。
“好说。”姚月还是原先那副态度,“记得寻剑谱,别耽误了你女儿。”
“宫主既已吩咐,我自会谨记。”玉罗刹说。
这一晚,玉罗刹被姚月怼了一通后就走了。
但她和两个侍女,也因此错过了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城中客栈的机会,只能先留宿一晚。
等第二日一早城门开了,她才带着一点红和洪七回到客栈,与这趟出门带的侍卫们会合。
只没想到,她的徒弟,本已回到无争山庄的原随云,竟也在客栈等她们。
“师父您去哪了呀?”原随云语气担忧,“怎么一夜未归?”
“遇上了一些事耽搁了。”姚月没具体解释,“你怎么来了?”
原随云便说,是她母亲让她来的。
“母亲说您不是外人,想请您赴宴。”原随云说,“还为您安排了新的住处。”
姚月听她语气诚恳,但半垂着头,心知应当是她昨日归家后,与她那母亲争取来的。
“不必了。”她摸摸徒弟的头,“我毕竟不姓原,不适合进入无争山庄。”
“可是——”
“你的心意我知晓。”她打断原随云,“但我本来就没打算在太原久留,你又何必为了我,让你母亲不悦呢?”
原随云一僵,好一会儿才小声问:“师父怎么知道……”
姚月心想我又不傻。
他们这一行人从池州北上,路上走了一个多月,以无争山庄的本事,不可能不知道她也一道来了,若是当真不把她当外人,昨日入太原城,就该直接请他们去了,何须等到今日?
“因为我是你师父啊。”但开口的时候,她却是这么对原随云说的,“我不了解你母亲,但我了解你。”
了解你对我的依赖,也了解你想对我好。
原随云就抱住她的腰,将半个身体埋进她怀中。
她顺势回揽,又安慰了这个徒弟一番,将其劝回,才施施然坐下,朝客栈二楼方向望去。
“玉教主还不下来?”她问。
大约是被她和西门吹雪都嫌弃了一番装神弄鬼,这回玉罗刹没有再搞那么多没完没了的白雾。
不过如他自己所说,这其实跟他的功法有关,所以他现身之际,身侧还是烟缭雾绕。
他看着姚月,十分惊异:“宫主是何时发现我的?”
姚月说从你跟着我下山进城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
玉罗刹:“……”
果然,不与此女为敌,实乃明智之举。
“你一路跟到此处,是还没死心么?”姚月很直接,“还想我收你女儿当徒弟?”
“她既无此心,我这个约等于没有的爹,又如何能勉强她?”玉罗刹说。
他能这么毫无介怀地拿姚月的嘲讽之语自嘲,倒是令姚月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