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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容。他隐隐感觉有人抚开他额前的头发,轻微的痒意;而后饭厅亮起橙黄灯光在他眼睑泊一片昏黄的光海,钟闻瞧着贪睡的辛溥,低低一笑,伸手捏了捏年轻人的脸颊。

“你真是我见过最能睡的年轻人。”

辛溥再也装不下去,咕哝一声坐起来,还在心想天底下有多少勤奋的年轻人都凑了巧被他见识过。

那头钟闻已经在厨房里忙活开。辛溥去洗手间收拾自己的功夫间,他从厨房里端出几碟小菜,又热了前一天从镇上买来的烧鸡,餐碟碗筷具被放到廊下,钟闻朝他努嘴,示意他将桌上开好的梅酒也带出去。

“今天有些热,去门廊下吃,痛快些。”

辛溥在一圈怒放的蔷薇花间坐下来,紫色的日暮正欲坠向山边,他看了一眼霞光满映如火烧的情人崖,扶桑花仍在晚风中摇曳着。

甘甜如梅子的酒液顺着透明的玻璃杯壁流入,轻抿一口,清冽的酒顺着喉管滑入,从脊梁窜上酥爽畅快的凉意。

那是为数不多辛溥觉得异常舒畅的时刻,烧鸡的肉质鲜嫩,表皮酥脆,撕开时会有亮晶晶的油水流出来,满手油。

钟闻让辛溥一人自在消灭整只烧鸡,自己喝着梅酒,维持旧有的饮食习惯照顾桌上的几碟凉素菜,他吃素已经有多年的时间,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酒过三巡,年轻人的肚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起来,他吐出最后一根骨头,杯中的酒见了底。辛溥在椅子上懒洋洋摊平四肢,任晚风拂乱额前的头发,露出猫一般饱食后餮足的表情。

钟闻将一切看在眼里,自己也克制不住笑意。他想到了一个好话题,于是问起辛溥,在学校是否有喜欢的女生。

辛溥有些艰难地酝酿答案:

“近乎于零。失败的经验总说我不懂风趣,不了解女生的心思。”

“怎会这样?”钟闻失笑,“从未成功?”

辛溥还是摇头。

钟闻笑了一会儿,接着若有所思地回过头去,抿一口酒

“爱还是早些拥有的好,有人说,心碎就像出水痘,愈晚愈不可承受。”

他这话倒像是说给自己听的。那时辛溥喝了些酒,话不经思考就脱口而出:

“可见年轻的爱总是易死的。”

钟闻没有接话,他望着情人崖的方向喝酒,不知道在想什么。

辛溥浑然不觉,还在继续犯浑:

“女生大多不可爱,就像白天的那个女生,又笨又不专心,一句英文要练好久才会讲…”

“瞧瞧,这样态度,哪有女生会中意你?”

钟闻被他说笑了,转过头来,摆出长辈的姿态来教导他。

“小溥,要好好对待一个人,对方才会好好地对待你。”

辛溥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被钟闻这样小溥小溥地叫着,他倒是觉得很开心。

第五章 季风

7月的最后一张日历过期,即将来临的是充满季风的8月。

小岛上提前很久就预知了季风的来临,岛上的家家户户开始屯水屯粮,为可能的断水断电做准备。

辛溥帮着钟闻在房子的几处落地窗上贴米字,又把他在意的花花草草大盆小盆统统搬进屋里。台风来临的那天,岛上狂风大作,乌云沉沉,暴雨不断。辛溥和钟闻躲在小楼内,四周树影狂舞,风声鹤唳。他们窝在沙发上看《北非谍影》,钟闻很喜欢,老电影与辛溥倒是隔了一段距离。年轻人在不断闪烁的黑白镜头和英格丽褒曼的纯美笑容间恹恹欲睡,钟闻的体温为他制造了甜蜜的睡眠陷阱,窝在靠近钟闻臂弯一侧的地方,近得可以听见他的心跳声,那一点持续而徐缓的呼吸加速了辛溥的睡意。任窗外风雨大作怪声呼啸,他躺在钟闻的身边,已然发出细小的鼾声。

即使在这样的天气里,阿雅也还是一如既往来补课,她是个学习勉力的姑娘,只要岛上的交通没有彻底中断,就还是会来。来的时候穿着厚重的胶皮雨衣和雨靴,站在廊下浑身是亮晶晶淌不停的雨水。

辛溥这次学会识相,勤快地上去替阿雅收拾换下来的雨衣雨靴,阿雅很是感激。

钟闻改为在客厅上课,辛溥在厨房里替两人煮姜茶,沸腾的红色茶汤里依次丢进柠檬,辣椒,一点点肉桂,最后撒些许盐。温暖而潮湿的茶汤微微沸腾,那天他们在谈论里尔克,说起何其盛大的夏日,鼻腔里满是雨季的气味。

辛溥在他们谈话的间隙里透过小窗向外看,小岛夏天的伊始是一片愁云惨雾,情人崖上的野扶桑花已落了大半。

风最猛烈的时候他们几乎与岛上的其他人失去联系,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了。阿雅从山下打电话上来,说岛内的交通因为过多的积水已经完全瘫痪,他们被要求待在家中,一些地势低洼地处的人已经开始向外寻求援助。

她也许有两周都无法来上课。

钟闻挂掉电话,那是季风中他们和外界有联系的最后一通电话。辛溥心里有些惶恐,他从未见过如此具有暴虐力量的风雨,而钟闻看起来却十分淡定,像是早就习以为常。

没有了每周固定的阿雅时间,总要想办法来杀时光,他们在只有二人的房间里行走,生活,等风雨过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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