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蓦地变得肯定。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唯利是图,不做折本的买卖,他知道该如何取舍。”
“你就这么肯定,本宫会同意?”
山阳公主脸上大变,两道粗眉竖起,是动怒的征兆。
被人窥探心意,本就令她觉得耻辱,如今,虞维音还三番两次地提及劝说翟祯安尚主,她不由更觉恼怒。
蓦地一甩袖,冷冷横她一眼。
“本宫贵为大陈公主,便是有孕在身又如何?天底下多得是愿意做本宫驸马的男人,本宫何须你亲自劝他尚主?你当本宫是摇尾乞怜的丧家之犬吗?”
“是妾身僭越,妄自揣测殿下心思了。”
虞维音竭力压下唇角微勾的笑意,板着脸色道。
“其实,妾身瞧着,翟祯安虽生得俊美,却不及殿下有勇有谋,是他配不上殿下的风姿。殿下倘若当真要招他为驸马,也是他高攀了殿下。”
公主的脸上的怒意稍减,眉眼微展。
“用不着你来说这些溢美之词,本宫是什么人,本宫心中自然明白。”
正说话间,婢女来报,说将翟祯安请来了,人就在庭院中等候。
公主拢在宽大袖袍中的指尖微颤,再不动声色,颊边也微觉发烫,却绷着一张脸看向虞维音。
“你有把握?”
虞维音轻轻颔首。
“殿下可移步屏风后,让妾身来应付他。”
公主让婢女去将翟祯安带进来,她迟疑一瞬,却没有绕到屏风后,而是快步踏出了厅堂,往旁边的耳房去了。
厅堂内静寂异常。
除了婢女沏茶时,发出的细碎脚步声,静得连他们自己的呼吸都能听见。
翟祯安依然是那身惯穿的红袍。
绯色衫衣,银白束带,满头乌青墨发用玉冠绾就,只在肩头垂下半爿,光亮如绸缎般柔滑。
虞维音仔细地观察他。
从他的衣着,慢慢将目光落在他白皙的面庞上。
依然是俊美无俦的模样,细长的双眸,高挺的鼻梁,微红的薄唇。
只是那个眼神,犹疑、惊诧,最后泛出点儿讥诮和嘲讽。
他手握着茶盅的碗盖,轻轻拂过杯沿,细如烟雾般的水汽,融在他指尖,微湿。
“夫人,你对公主说了什么?让公主的人情我过来,可是要逼我给你休书?”
虞维音摇头,神色肃然。
“我在宫中得知消息,太子觐见今上,提及有人在徐府别院发现前朝陵寝,陵寝内有徐翟二府妄图谋逆的证据,此事,还牵连到了大皇子,你还不知道吗?”
翟祯安身形一僵,手中茶盅猛地拍在案桌上,眼里露出古怪的神色。
“你是说真的,还是在跟我开玩笑?”
盅内的茶水洒了一半,顺着案桌流过,沾湿了虞维音的衣袖。
她将手拿开,脸上半点笑意都没有。
“你觉得我会拿这种要人命的事来开玩笑?”
翟祯安神色怫然大变。
“狗屁!那水下陵寝除了个活死人和些破旧玩意外,压根就没别的!我姨父那种老实温厚的性子,连纳妾都要再三询问姨母的意见,你说他要谋反?这话谁信?!”
“你我不信又能怎样?只要今上信,徐翟二府,上下几百条人命,顷刻间就能灰飞烟灭。”
虞维音扫过他苍白的脸。
“打狗还需看主人呢,你跟邵子敬作对,也就摆明了跟太子作对。绫妃膝下有皇子,又得今上宠爱,太子的人好不容易抓到徐府的把柄,借此将二府连根拔起,有何不可?”
翟祯安蓦地瞪过来。
“虞维音!你这是在胡诌!你只是想拿到休书,跟我和离,所以才用这样可笑的说法吓唬我,是不是?”
“唉,祯安,你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即便你不给我休书,太子就会轻易饶过徐翟二府吗?绫妃的小皇子,始终是他心里的一个隐患,他不会就此罢休的。”
这是虞维音第一次,心平气和,而又略带无奈地对他说话。
祯安二字,叫得如同旧友,亲昵,却独少了一些亲密。
“你不信的话,现在就让竹隐和苍台去宫中打探消息,我自然不会为了一纸休书,跟你撒这样的弥天大谎。毕竟阿珂是我的朋友,我也不忍心看到徐府遭此大难。”
翟祯安将拳攥得咯咯作响,果真一声令下,竹隐和苍台便从厅外赶了进来。
他将虞维音的话,简明扼要地说明,然后吩咐他们,“你们去打探看看虚实。”
脑中却已乱了大半。
眸光不住在虞维音脸上逡巡,她这样严肃的神情,由不得他不信。
不到半盏茶功夫,苍台匆忙赶了回来,神色极为仓惶,说道:“少爷!属下向一个内监打探消息,那内监听闻是徐府的事,骇得连句话都不敢跟属下讲,只将属下当臭虫苍蝇般赶。此事恐怕不简单!”
很快,竹影也飞奔进来,回道:“少爷!属下探到今晨圣上见过太子,宫人称圣上满脸怒容,但并不知道太子进言的是何事。”
翟祯安心底一沉,他没料到,太子的动作会这样快。
拂退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