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父子交换着心里的想法,再望向床上的冯氏,整个人不由更加沉重了几分。
钟大夫继续道:“少爷息怒!谢府之事陶城人人皆知,至于夫人的事,乃是在下再三访问这位嬷嬷得知。在下提出这个建议,不过也是为着夫人的身子着想,若是少爷不忍心,不听便是。”
话说到这里,父子俩就是再愚钝,也该听出名堂来了。
不管冯氏这病是真是假,她要对付的人是虞维音。
翟祯安死死捏着手中的信纸,心中一阵恼怒,道:“不就是割肉救母么?何必一定要儿媳妇的肉?直接从我身上割,怕是效用会更好!”
他这个娘亲怎么活得这么拧巴啊?
他就整不明白了,她既然想对付虞维音,那就光明正大地出招,何必拐弯抹角?
绕这么一个大弯子,还写了封那么长的信?
这是什么意思?
她这是又想对付人,又怕他怨恨,所以要给自己留个好名声?
“少爷,这万万不可!夫人身子骨弱,受不得您这般阳气的冲撞,还是女眷来做这件事,对夫人的健康更有益!”钟大夫忙道。
不过短短几日,冯氏病重的消息,很快传满了各院。
翟祯安初时听闻,只当娘亲是在使苦肉计。
等赶来听到钟大夫回禀说夫人病重,恐怕难以医治时,他才骇然惊跳,狂奔着往正室而去。
屋内隐约传来低低的哭泣。
丫鬟们见了他,全都红着眼指着内室,哽咽不成音。
急忙跨进内室,看见徐嬷正端着药汤,坐在床前喂冯氏喝药。
他凑近了看时,见自家娘亲脸色苍白如纸,比起前两日更憔悴不堪,眼窝都凹陷了许多,唇瓣更是干枯开裂出一条条纹路。
“夫人……少爷来看您了。”
徐嬷擦着眼泪,退到一旁。
翟祯安接过她手中瓷碗,坐在床前的条凳,望向奄奄一息的冯氏,心里依然不敢置信。
“娘亲,您怎会突然就病得这般重了?前两日不是还好好的吗?”
想到那日娘亲气势汹汹的模样,他仍心有余悸。
那个时候多张牙舞爪,狰狞可怖,哪儿是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想到以往,娘亲装病的日子时而有之,可没哪一次像这般严重。
冯氏的气色太差了,连说话都在喘气,眼睛里含着泪水,让人心生痛楚。
“少爷,夫人近些日子本就染了风寒,钟大夫说夫人前两日大动肝火,导致气血逆涌,寒热交替下反倒让身上的病更加重了。”
徐嬷在旁说道。
“少爷,您不知道,那日您离开后,夫人一个人哭了大半天,到晚上也不肯入睡,熬着夜给您写了一宿的信……”
翟祯安向来吃软不吃硬。
起初不喜娘亲,也只因娘亲时不时便情绪大作,他实在受不住。
如今看娘亲病得话也说不利索,又听徐嬷说她如何伤心,急忙高声问道:“信呢?拿来!”
徐嬷急忙取信给他,翟祯安打开一看,见满纸信笺上全是秀气的小楷。
字字工整,墨点一丝未浸污纸面。
“吾儿祯安亲启:娘亲疾言厉色,乃忆及过往伤心事所致,并非对你发作。娘此生皆是遗憾,唯一欣慰,便是有你为儿。你幼时乖巧伶俐,予父母诸多欢乐……
“至于儿媳虞氏,娘对她知之甚少,不该妄自揣测她品性。祯安,莫要责怪娘亲,若是连你都不体谅为娘,为娘死亦不甘。”
翟祯安被这话中温情俘虏,眼眶不禁也微微红了。
他心中怎会不知娘亲的爱?
只是,他站在她跟爹中央,也好生难为。
一则他也走上了跟爹一般的老路子,二则他打心底厌恶女人的歇斯底里,尤其是娘亲毫无节制地朝他发泄情绪时,他只想冷着脸躲得远远的。
但如今看了这封信,心底那根柔软的弦,还是忍不住被拨动了。
“老爷来看过夫人没有?”
他嗓音有些沙哑,徐嬷正要回答,听见外面的婢女喊道:“老爷跟少夫人来看夫人了!”
翟老爷跟虞维音踏进内室,钟大夫安安分分跟在身后。
“我说过,不管用多贵的药,要尽快治好夫人!”
翟老爷吩咐了一声,待看到冯氏枯瘦的面庞,心里又是猛跳一下。
“昨日的气色还不错,今日怎越发差了!钟大夫,你是怎么给夫人看的病?”
钟大夫忙地跪地磕头求饶。
“老爷,在下已经拼尽全力了!夫人这病发得重,怕是心病引起的,心病还得心药医啊!”
翟老爷挑眉怒道:“庸医何须假借托辞?”
翟祯安从未见父亲这般生气过,不由惊得赶忙将手中的信纸递过去,愧疚道:“爹,此事是孩儿不孝,孩儿前几日曾与娘亲发生了口角。”
翟老爷将信纸上内容看罢,又望了眼身旁的虞维音,只瞪着翟祯安发怒。
“祯安!你也太不知分寸!月底你外公外婆就要来府上,偏生你惹得你娘气出这么一场病,你这不是给府上添乱吗?”
冯氏心里虽有气,但性子素弱,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