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芳院,厢房内。
虞维音侧卧于美人榻上,一头如墨青丝泼洒在石青色锦缎被上,似清幽黛山倒映在湖面而成的丽影,朦胧如同梦中神女。
她伸出莹白的玉色手指,轻轻抚在脸颊上。
颊上热意未退,哪怕清凉的指尖触碰,也能感受到似发烧般的触感。
自回到栖芳院,虞维音便从药瓶内倒出好几颗解毒丸,可是面颊除了一点发烫,并无什么不适,就连身上的慵懒倦怠,也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而开始缓解。
她的头脑一片清醒。
罢了,若是酒有问题,迟早会显露出来,她又何必如此折磨自己,时刻不停地思索下去?
唇边露出一丝苦笑,可还未等她将这抹笑意收敛,院门外传来虞楚恬高声叫嚷的声音。
尖锐嘈杂,气势十足。
“姐姐!你可要给我个解释才行!你院里的杳香不知奉了何人的命令,竟将我送姐姐的妆奁用棍棒肆意打砸!她简直是疯魔了!”
虞维音勾了勾唇角。
等了这么久,好戏终于要上场了。
她伸展着柔如柳枝的双臂,动作优雅而又干净利落地披上绀碧色折枝花纹宽袖衫,掩映着如云似雪般的软烟罗长裙,行走般丝丝缕缕缠绕,如水波荡漾,开出一朵旖旎的花枝。
踏出房门,披散着如鸦般的长发,虞维音整个人似丹青山水画般,清逸超脱。
“妹妹因何在我院前大吵大嚷?”
她唇边含笑,并未因虞楚恬怒气汹汹的一张脸,及高昂的嗓音,显露出半点不耐,反倒将虞楚恬衬得如同举止粗鲁的村妇般,惹人憎恶。
“哼!姐姐,你手下的丫鬟做出好事来!你如今还当没事儿人般,真是心大!”
虞楚恬出言讽刺。
“杳香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想必也是奉了主子的命令吧?如今那丫鬟已让我命人送到留松院去了,姐姐也来吧,咱们到爹面前去,让爹亲自审审,看这贱蹄子因何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
虞维音凤眸微眯,唇边浮起一个冷冷笑意。
“虞楚恬,我不稀罕你送的礼物,明白么?你送我一个,我砸毁一个,你送我十个,我让它全都化为齑粉!即便去爹面前又如何?我自小便是爹最疼爱的嫡女,你算哪根葱?你如今这番模样,在我看来,不过如跳梁小丑般,着实令人反胃得很!”
虞楚恬在一瞬间瞪大了双目。
“你——”
她伸出手指狠狠指向虞维音,眸中忽然涌出一丝恍然大悟,“虞维音!你终于不再跟我惺惺作态了啊!这才是你心中的真实想法吧?”
勾起一抹恨恨的笑靥。
“只是……你当真以为,爹这次不会责怪你?那可是我辛辛苦苦为你准备的礼物,还在寺庙中让高僧诵过经开过光,这份心意,你可糟蹋不起!”
“是么?那便拭目以待,待会儿你别哭太惨就好。”
虞维音一拂袖,便踏步而前,心中涌动的忿意翻腾而起。
虞楚恬,既然你要自寻死路,那我便无需再留情,今后不斗个你死我活,怕是不得罢休了!
还未进留松院的厅堂,远远地,便听闻有女子低低的哭泣声,间或夹杂一两句哽咽,似与满院的松响互为和应。
虞颂坐在黑漆雕花紫檀木椅上,双手把着扶手,眼皮跳个不停。
自碧桃跟娇红将杳香那丫头押进来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宁,盯着啼哭不停的人,他粗声嗄气地问:“杳香!碧桃跟娇红说,你无故砸毁二小姐送给大小姐的白玉镯,可有此事?”
杳香瑟瑟缩缩地跪着。
她双手紧紧抱着那用秋香色锦布包裹的盒子,不住摇头,豆大的泪珠儿顺着她白皙的面庞滚落,神色哀楚,如被霜打的花骨朵儿般可怜。
“没有……没有……”
她重复着这两个词,待虞颂问她盒子里的是何物时,她便不说话,只一个劲儿地摇头,泪水也滚得更甚。
坐在朱漆梨木凳上的梁氏,只睨了一眼,就抚着凸起的腹部笑道:“老爷别逼她,下人做什么事,都是上头主子吩咐的,只等音音来了,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虞颂皱眉。
他心中自是不信音音会下这样的命令,可适才虞楚恬及碧桃娇红,都信誓旦旦地指证,杳香怀里抱着的就是那只金丝楠木奁盒,而奁盒内装着的,便是珍贵的白玉镯子。
眉头渐渐拧成一个川字,直待听到音音轻柔的嗓音传来,“爹,女儿来了。”
虞维音跟虞楚恬一同走进厅堂。
他的眉头稍稍舒展,脸上却仍一片肃然神态,指着抽泣不已的杳香,问:“音音,你好好儿地跟爹解释一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妹妹,还有碧桃跟娇红,都亲眼见杳香发狂砸打白玉镯,可有此事?”
虞维音眼中掠过茫然,惊讶地看向父亲。
“爹,怎会这般?女儿,女儿自宴后微醉,便一直在栖芳院中休憩,并未让杳香去毁什么白玉镯。何况,那是妹妹送我的归宁礼物,如此珍贵的礼物,爹您觉得女儿会毁掉么?”
“音音,爹自然是不信,你不是这般心胸狭隘之人。”
“爹!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