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骇了一大跳。
要是被赶出虞府,那就意味着,她们什么也捞不着?
她眼泪就如流水般,哗哗地往下流,抓着虞颂的裤腿,不住哭喊着。
“老爷,此事是我们做错了,是我们小心眼,看您疼音音疼得过,才做下的错事……求您看在咱们夫妻多年的情分上,饶过我们这一回吧!”
“饶你?我这就待要赶你们出府!以后你们也别说是我虞府的人!”
他提起闩棍,就像打死狗般,照着梁氏跟虞楚恬打了十来下,边打边骂。
“梁氏!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这就是你许多年来的真面目吧?在我面前装模作样,背地里却教唆这么作恶的贼妇婆娘,竟想着要咒死音音!我不把你脊梁骨打断,我也不算替女儿报了仇!”
屋内打得鬼哭狼嚎般叫,但无人上前劝阻。
邵漠拾起另一个娃娃,见那娃娃身上被扎得千疮百孔。
虽知这不过是假玩意,也知道虞维音不过是将计就计使出的中邪发魇,可看到她的生辰八字就贴在上头,他心口痛得几乎要窒息。
双拳攥紧,眸子冷彻如深潭,没有一丝温度。
“老爷啊!老爷!您快住手,住手!这好歹是您的姨娘,楚恬也是虞府的女儿啊!怎么能当世人般照脸痛打呢?”
一道痛彻心扉的声音,传了进来。
邵漠冷冷回头,见是庄列炳一瘸一拐着,挣扎着赶了进来,拦阻了虞颂那即将要落下的闩棍。
“老爷,梁姨娘还是奴才亲自替您去澧县迎接的啊!您跟姨娘也过了这么多年的恩爱日子,不能因这一遭,就把姨娘打杀了啊!”
那庄列炳在夹道摔得个狗啃屎,额头磕出血点,青衫上沾了大片泥巴,看着格外寒碜。
虞颂按着额头,舒缓脑中那一阵又一阵痛意,手中闩棍也就扔了下去。
邵漠急忙命人抬了花梨木凳上前,扶着虞颂坐下。
“老爷,小姐如今生死不明,您对伤害小姐的人心软,便是对小姐残忍!”
他的嗓音低沉凛冽,而又冷漠无情,足以叫梁氏跟虞楚恬二人魂飞魄散。
虞楚恬捂着火辣辣的面庞,抱着痛彻入骨的胳膊,厉声咒骂。
“邵漠!你不过是一条狗!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人了?你就是再替她出头,也只是条狗!你以为你能飞黄腾达,从此高人一等了?我告诉你,做梦!”
邵漠面无表情,脸上没有丝毫怒意。
他只冷冷开口。
“老爷,漠不奢求什么,只不过是为小姐的安危着想罢了。”
“爹!您就真这么狠心,要将我跟娘赶出府去?您若是这么着,还不如直接一刀杀了我们母女!”
虞楚恬哭得满脸泪水,心底的委屈不断四溢,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姐姐是您的女儿?我就不是您的女儿吗?我知道自古以来,嫡庶不同,可您偏心得太过!为什么您眼里只有姐姐一个,凭什么我什么都要让她?若是您自小待我们公平,我怎会铤而走险,做出这样的事?”
虞楚恬目中露出恨意,朝虞颂发恨咆哮着。
“都是爹你的错!”
这话把虞颂说得也不禁一愣。
他的确更偏爱音音,除却对亡妻的深情厚谊,更多的,是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父爱。
后来虽纳了梁氏为妾,生下了楚恬,但他每每面对楚恬,心里总觉得很是陌生,也没有跟音音相处时更放松。
他忙着生意,忙着陪音音,顾不了楚恬时,便让管家庄列炳代为照看。
如今想来,这一切竟全是他的错么?
深深叹口气,虞颂心中的恨意依然不减,问道:“就因为这个,你们母女俩就狠毒到要让音音的命?你们怎么不来拿我的命?”
虞楚恬还待要开口,梁氏急忙截断她的话,说道:
“老爷!是妾身听了那两个贼道婆的话,一时心里发了慌,才做出这样没天理的事,求老爷原谅吧!妾身也是着了恶人的道啊!道士们不是说妾身是被狐妖附体么?兴许,正是那狐妖闹的鬼!”
一旁的道士听了,都骂道:
“休要拿狐妖说事!若你行得正、坐得端,狐妖怎附在你身上?还是你自家心术不正,想谋财害命,才会如此!”
虞颂消下的火,顿时又猛窜上来,恨得梁氏如眼中钉般。
“梁氏!我如今也不跟你多说!你要有脸面,就收拾了包袱,带着你教养的好女儿,趁夜离了这里!”
梁氏听罢,泪珠儿不断往下滚,悲声啼哭不止。
哀戚地看向女儿,心里已死了半截,母女两个嚎啕起来。
虞颂心里对梁氏并非无情,他只是想想自家女儿,痛得不知要如何纾解,这母女俩不赶出府去,今后若是再做出什么恶事,又该如何招架?
正愁思苦想中,忽然听见杳香来报。
“老爷,小姐醒来了,您快去看看!”
虞颂心中一喜,急忙起身往外去,才踏出门槛,便对邵漠道:“将这两个罪人捆缚好,带到音音面前去!”
天微微露出鱼肚白。
经了一夜的诵经作法,栖芳院还残留香烛纸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