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一支利箭,那嗖嗖嗖的声音,如流星,如闪电。
源源不绝,连绵不断。
即使是在水中,发出的冲击力,依然让她觉得耳膜一震。
绣花针抖了几次,险些刺中她莹白的手指。
心神难收,几乎控制不住就要抬头去看,却听一声厉喝,“不准抬头!”
那声音竟隐含威严,和不可抗拒的命令。
她浑身绷紧,头再也不敢往上乱动,竟觉无比心安地将目光凝在手中的针线上,从未有过的安稳,在周身蔓延。
尽管耳内还是能听到他提剑格挡的声音,甚至能听到利箭被折断在水中,发出的刺裂声。
可她的动作再没有颤抖,竟出奇地又稳又快。
甚至,那些声音都渐渐开始消失,她最后只听到他匀长而沉着的呼吸。
下一秒,她又觉得好笑,在水里能听到人的呼吸声吗?
但那种似风拂过原野的感觉,凛冽中带着沉稳,让她觉得就是邵漠的呼吸声。
这一刻,她不再担忧,不再惶恐,心神全都凝注在手中的冰蚕丝上。
即便下一秒陵殿便要崩塌,又如何?
她竟没有丝毫的恐慌,反而怡然自得地微微弯起了唇角。
这丝淡淡的笑,连她自己也未能察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指疲软、眼睛酸痛的感觉,变得格外清晰。
手中的冰蚕丝,已缝制出宽袖和大摆,她还需要用金银丝线,在胸口处细细绣出飞腾的五爪龙,才算真正完成。
利箭射出的声音,到此时已经完全静默。
而她此时才意识到,周遭早已寂静得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心跳声。
“邵、邵漠?”她开口询问,忍不住又有要抬起头的冲动。
“不准抬头。”
邵漠的声音及时响起,犹如在耳畔,但她知道,他离自己是有一段距离的。
“你拿到宝物了吗?”她问。
“拿到了。”
虞维音当下松了口气,胸口处萦绕着一股欣然,还有欢畅的痛快。
可胸口莫名生出了一丝不安,“邵漠,你没事吧?”
他此时太过安静,令她突觉不对劲。
“漠没事,请小姐专心刺绣!”他的嗓音微冷,似在死死压抑着什么。
虞维音头一遭被他冷淡对待,禁不住一愣,眼皮忍不住跳了几下,却再不敢多言,只更用心地将精力放在刺绣上。
等到她终于缝制好冰蚕锦袍,邵漠的声音依然凌冽,“替灵哀帝披衣,尽快撤出殿外。”
她心中不对劲的感觉愈甚,忙乱地替哀帝披了冰蚕衣,双手已有些颤抖,猛地抬起头,凝眸看向邵漠。
只一眼,她的脸色倏然煞白。
果然跟她料想的一样,邵漠受伤了!
他双肩被两枚利箭堪堪钉住,如今未拔箭,殷红的血却已流了满池,浓烈的血腥味慢慢传至她的鼻尖。
她的心口骤然一痛,就要踏步上前,被他冷硬地截住脚步,“不要过来!”
“可是你受伤了!”
她心中惊乱,然后又克制住内心的惶恐,尽量冷静地开口,“我必须帮你处理伤口。”
“别过来!”邵漠伸出长臂,唇边溢出一抹殷红的血迹,“这不过是小伤,不碍事……小姐,你扶起哀帝,先带他出殿外,我很快就出来。”
虞维音并不听从,往前踏了两步,邵漠蹙紧眉头。
紧握双拳,胸口中涌动的惶恐令他神色愈发黑沉。
“小姐,请不要任性!再不带哀帝出去,陵寝很快就要坍塌!”
她停住脚步,眸中溢出痛楚的神色,“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留在这里,让我们出去?”
“石壁上言‘利箭沾血,可延缓宫殿坍塌’,我如今不能轻举妄动。小姐和哀帝出去后,我立刻就来。”
他紧蹙的眉微微松动,将手中抓住的宝物朝虞维音高高扬起,“小姐,接住……”
“别做这种傻事!”
虞维音冷冷打断,眼眸凄楚而含着一抹痛意,她转身吃力地扶起榻上的帝王,回头深深看了邵漠一眼,“要么,你出来后,亲自给我,否则,我这辈子不会原谅你!”
用自己的命,换他们的命,这算什么?
她双手难以自控地发颤,扶着帝王一步步往外走,呼吸却几乎在此刻濒临窒息。
她好怕陵殿顷刻间就坍塌,化为一堆废墟。
那挠心抓肺的痛,在她五脏六腑间蔓延,最终,她拼尽全力,带着沉重的帝王游出了陵殿。
黑,如墨色绫布,遮盖了双目。
出了殿外,她将帝王用力往湖面上推搡,然后不顾一切掉头往回游。
轰隆如雷鸣震裂的巨响,在此刻发出,直穿她的耳膜,令她惊惧般疼痛不已。
“邵漠!”她嘶声大喊,无尽的黑暗覆盖了她,再看不见殿内的汉白玉地砖照射出的点点辉芒。
你怎么能死!怎么能死!
她疯狂地往回游,伸开手臂,摸到的却是几块瓦砾石砖。
那石砖极锋利,手指传来一阵锐痛,可她并不觉得有什么。
刚才,邵漠中了两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