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那位公子是何人?”
杳香见赵吾善临走前,还往院内望了好几眼,心中略有几分不自在,“怎么是由他送小姐回院里呢?”
“是梁姨娘的远侄,赵吾善。”
虞维音在梳妆台前坐下,望着兰花纹铜镜里的女子。
秀眉微拧,凤眸低垂,嫣红的唇没有一丝笑容,而脸上的怒气与恨意,已再也掩藏不住,从眼角眉梢流泻出来。
杳香从未见虞维音这般冷沉的神情,当下也有些担忧。
“小姐,是不是刚才那人欺负您了?”
她轻摇头,未将眼底恨意收敛。
“杳香,此人不是善类,今后不要与他接触,若他询问你有关我的事,一概不要回答。”
“奴婢遵命。”
是夜,虞颂在花厅设宴为赵吾善接风洗尘。
虞维音来到厅堂时,见梁氏和虞楚恬都已就座,红衫紫裙,云鬓翠簪,显然是精心打扮过。
赵吾善本与虞颂言谈,两人有说有笑,一见虞维音来了,他朝虞颂歉然一颔首,十分体贴地上前迎接虞维音。
“音音表妹,你来了。”
他已换下身上的蓝布衫,除去头上的黑色方帽,穿了素白如雪的长袍,用竹青冠束发,衬得身姿修长,文秀雅致,微微含笑时,整张脸都似被珠玉之光笼罩。
赵吾善略加打扮,俨然成了衣冠楚楚的书生公子。
但只有虞维音知道,此人看似温雅,实则腹藏害心。
朝他不咸不淡地脸衽行礼,“吾善表哥好。”
虞维音无视他唇边的温柔笑意,上前坐在了父亲身旁的空位上,但没想到的是,赵吾善居然直接坐在了她旁边。
那股恶心欲吐的感觉,再度翻涌而来。
她实在是厌恶至极,奈何却有苦说不出,只能木然地垂眸,不愿意看他一眼。
宴席上,虞颂再次镇重地介绍了赵吾善,还特意对虞维音叮嘱。
“音音,我与吾善格外投缘,留他在府中长住,他对桐城不甚熟悉,今后有时间,你可以多带他出府游玩。”
看着父亲满含深意的目光,虞维音额角发疼,只冷淡应下。
她要如何才能让父亲知晓,面前这个看似文弱的书生,实则是个蛇蝎毒夫?
他的目的不过是入赘虞府,与梁氏等人沆瀣一气,将虞府家财收入囊中。
可她怎能再重蹈覆辙?
这辈子无论如何,她都绝不会嫁给赵吾善!
“音音表妹,这是糖酥里脊,香脆可口,你尝尝看。”宴席间,赵吾善那双手始终不闲,一刻不停地给她布菜,“还有清蒸鲈鱼,味道也十分鲜美。”
望着堆得满满的白瓷碗,无视他殷切的语气,虞维音依旧看也不看他一眼,态度极为冷淡。
“多谢吾善表哥,你吃你的,不必再给我布菜。”
赵吾善苍白的脸庞,更加白了一分,却只扬了扬唇角,什么也没说。
反倒是虞颂看不下去,对女儿道:“音音,你表哥这是关心你。”
虞维音不想在宴席上,让父亲不悦,放下筷箸,扬唇朝赵吾善笑了笑。
“吾善表哥真贴心,音音心中感激。只是,你除了我之外,楚恬也是你的表妹,既然给我布菜了,好歹也要一视同仁,给楚恬也安排上吧?”
赵吾善乍见她的笑,如海棠盛放般明艳,略一恍神,竟觉心口飞快跳动起来。
“既然音音表妹开口,吾善自然会一视同仁。”
赵吾善为虞楚恬也夹了菜,笑着开口,“楚恬表妹,你也多吃些菜。”
虞楚恬将他适才怔然的表情,尽收眼底,心底的醋意油然而生,却掀唇一笑,“吾善表哥真是体贴呢!”
“老爷,如今已至深秋,镜湖两岸的银杏叶全都变成金色了,不若过几日让这三个孩子一同出府去游玩一番,也好加深加深表兄妹之间的感情。”梁氏笑着开口,不时将目光落在赵吾善和虞维音身上。
虞颂脸上露出欣悦的神情,“这主意倒好,吾善也好逛逛桐城。”
虞维音不知道赵吾善对父亲说了什么,但父亲对秀才的赏识太深,一心想让她嫁个秀才郎的想法,她心知肚明。
就因为是地位卑贱的商人,所以即便赚了再多钱,父亲心里也没有丝毫骄傲。
他始终为自己的身份而自卑。
可虞维音如今改了想法,是秀才或是商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如何。
赵吾善就是个阴险小人,表面的温柔体贴,全都是带有目的的亲近,一旦得手,立刻翻脸不认人。
虞颂又道:“音音,明日游完湖,你们带着吾善也去荣广街逛逛。”
赵吾善立刻露出期待的神情,“姑父,吾善一直听说永兴绸缎庄的大名,许久前便想着要去看看呢。”
“明日让音音带你去看,还有虞记绣坊,你也可以去看看。”
他如今看赵吾善,是越看越顺眼,才十八岁就中了秀才,人又有礼有节,对音音的无礼态度,他也极为包容。
这样的男人,的确是良婿的选择。
只是……音音似乎对他还不太熟悉,所以,让他们多加相处也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