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个瓦罐,他不由问,“徐将军,那里面是什么?” “姜茶。” 徐鹤雪淡声答。 “哦……”青穹点点头,他又看了会儿徐鹤雪的背影,“我阿爹说,他当初与阿娘就是这样成亲的,没有什么人在旁,只有他们两个,但那也没什么不好。” 徐鹤雪 转过脸来。 “我给你们剪了个囍字,虽然剪得不好,多少添些颜色,”青穹望着他,“徐将军,您看见了吗?” “看见了。” 徐鹤雪颔首,倒了一碗姜茶给他,“多谢。” 青穹接来姜茶,小口小口地喝,他身子暖多了,话也变得多了,自顾自地便与徐鹤雪说起在雍州,他变成小光团之后的事。 徐鹤雪安静地听。 听他说倪素在荻花丛中捧回那团光,听他说倪素躲在毡棚里哭,听他说,倪素在知州府里痛打谭广闻。 听他说, 倪素在雍州两姓族长乃至百姓的面前,堂堂正正地提起“徐鹤雪”这个名字。 她收拣他的断枪,像他的老师一样,为他擦拭身后名。 “可是谭广闻死了,他还没有说出真相。” 青穹的声音变得很低落。 “他说与不说,都不重要。” “为什么?” 青穹不明白。 “因为自下而上,有太多人希望他不要开口。” 青穹捧着姜茶,炉火烧得猩红,时有淡薄的一片火光映在徐鹤雪苍白的面颊,青穹看着他,喉咙发紧,“徐将军……难道,就算是查清楚了真相,也没有办法还给您清白么?我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 徐鹤雪拨弄炭火,“道理二字,只有知道它,践行它的人才会觉得重要。” “可是……” 青穹的声音停顿片刻,炉火荜拨,门外清白的一片雪花被凛风吹得斜斜飘落,他满面迷茫,“就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有。” 徐鹤雪颔首。 其实返还阳世以来,徐鹤雪从未对洗净自己的身后名有所期,幽都宝塔里的三万英魂,才是他以残魂之身存在于此的意义。 个人之生死,身后之清名,他都可以不要。 但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生前用血肉护他的将士永远化为戾气,再也不能转生。 他是他们的将军, 即便身死魂消,他也要担负起他们的来生。 “真的吗?是什么办法?” 青穹浓黑的瞳仁发亮,连忙追问。 然而檐廊上很轻的步履声响起,徐鹤雪与青穹几乎同时回头,倪素只用一根白玉簪挽着发,衣着整齐,被风卷来的雪粒子擦着她的裙摆。 青穹在厨房里看火,倪素则端着姜茶,坐在檐廊里,徐鹤雪用 披风将她裹住,说,“去灶房里,那里暖一些。 倪素摇头,“就坐这里,风吹得我脑子清醒些。 “我一会儿打算入宫去。 倪素双手贴着碗壁,掌心暖了许多,她望向身侧这个人的侧脸,“我得了官家的恩典,可以出入太医局,徐子凌,若有可能,我想带你去见他。 “我知道你要走的路,你是三万靖安军拥戴,信任的将军,我不能拦你, 倪素朝他笑了笑,“但我也知道,嘉王是你的挚友,他对你也很重要,官家不喜欢他,贵妃视他为眼中钉,我也不知道那些朝堂上的事,也不清楚还有多少人在盼着他死,既然如今还有时间,那我们就先救他,好不好? 徐鹤雪看着她,喉结微动,“我…… “我选你做郎君,是绝不会后悔的, 倪素伸手拨弄了一下他的睫毛,“难道你要后悔吗? 徐鹤雪冷淡的眼眸里涟漪微泛,昨夜种种,是他受她指引,也是他情难自禁,他将倪素抱进怀里,下颌抵在她的肩。 半晌,“不悔。 他紧紧地拥着她,“倪阿喜,我不悔。 这个世上,为何会有她这样好的女子,好到他以残魂之身,竟也总是期望自己若是一副血肉之躯该有多好。 他曾告诫自己,他们之间不一样,他吃不出甜的味道,没有一个正常人所拥有的温度,也不能与她堂堂正正地走在云京的街上……可是,她却总是如此润物细无声地用她自己的方式化解他们之间的不一样。 “我们能做多少日的夫妻,就做多少日的夫妻。 倪素回抱他,温和而平静地对他说,“但是徐子凌,我不想放弃,我还是想做些什么,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