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遐等她坐稳,手搭在屏幕导航,问:“地址?”
很好骗的人像AI,自动输出回答:“锦禾湾二期。”
有些年头的楼盘,价位也不在本市排名前列,对女明星来说稍显平庸的住宅。沈遐工作这段时间,对旗下艺人的收入水平有概念,一边输入文字一边随口问:“和你父母住啊?”
明蔚语气疑惑:“没啊?我自己住。”
意识到忽然间涉及女生隐私了,沈遐止住话题,好在醉鬼宽容大度,不和他计较。
暑假的夜间,闹市区灯火通明,道路两边有行人在橱窗和大屏前遛狗散步。沈遐开出去一段车程,遇到红灯时停下,才觉出不对。
明蔚靠在椅背上,姿势松散,侧着脑袋,一直在看他。
车里太安静了,怎么没放音乐,沈遐想。
明蔚今天要出席活动,穿的薄荷色针织衫,柔软的质地,露一点肩膀。车厢晦暗,整个人半明半暗地落在光影里。这么看着他,又不说话,眼眸里映出车窗外的灯河,如同潮汐般呼吸起伏。
沈遐嘴唇微动,想问她是不是有话要说,为难的是他察觉太晚,被盯了一条马路,再开口不合时宜。更何况说不准是他自作多情——可能人明蔚就是觉得左边风景好些。
交通灯的光漫射在窗玻璃上,转绿。沈遐发动车子开出去,还是没问出口。
耳尖的热度骗不了人,肉眼可见地越来越红。
明蔚却像是没注意,大概她视野还模糊着,单纯无意识望着这边发呆。
她烦得很,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清醒的时候就想不通,喝醉了更是一团乱麻。
现在她也不高兴去想了。
锦禾湾在徐汇,三十多分钟就到,明蔚报了单元楼号,沈遐驶入小区。
明蔚依旧是那个姿势,脸朝着他,眼睛闭上了,吐息清浅。
睡着了?沈遐打量她,轻声说:“明蔚?”
没反应。
沈遐伸手拨了一下空调风扇,让风口往上吹,又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后,稍靠过去一些,将她安全带解开。
他担心这个声响惊动她,一手按开系扣,另一只手搭在安全带起点,拢住一瞬间收回的带子。
偏偏明蔚在这时缓慢地睁开了双眼,和他对上目光。
这个姿势几乎像是他要拥抱住她,他鼻梁和她的只差一寸,就快要挨上。
沈遐一时僵住了,低声说:“你醒了?”
“……我没睡。”她差一点入梦,车停的时分就清明了。
酒也醒了一点。
离得太近才看得清楚,明蔚眼睛里泛着些许盈盈水意,在稀薄的光里微微颤动。是酒精作用,抑或是犯困沁出的丁点泪意,沈遐心中分明知晓这些合理而科学的解释,在望见那泪水的时候,始终如影随形的痛感忽而变得凛冽而锐利,有如冰川下掺杂雪粒的风割过脸颊。
他鬼使神差地抬手,揩了下她的眼角,触感果然湿润。
明蔚没有躲,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即使很痛他也忍不住想,明蔚好漂亮。
明蔚的视线悄无声息地向下挪移,落在沈遐的嘴唇。
切忌一时冲动,因为一时冲动的代价有——
暂时没想到代价。
沈遐快她一步,收了手,坐回驾驶座上,示意窗外:“送到了。”
明蔚很快地收回视线,平视前方:“噢,谢谢。”
“可以自己上去吗?”像是寻常关切。
“没那么醉。”她推门下车,“那先走了。”
沈遐确认她脚踩得稳当,点了下头,又说:“对了,有个问题。”
明蔚等他下文。
“我之前是怎么称呼你的?”
明蔚愣了一下,意识到缘由是自己先前神志不清的时候跟沈遐撒的那通气。
她搁在门把上的手指无意识地点了点,露出不太乐意的神情,说:“自己猜。”
沈遐想了想,索性也下了车,关上门往她这里走,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明蔚抬眼看他,不晓得他要做什么。
他站到她跟前,垂下头看她,说:“上次借你的伞还没还。”
噢,潞安借的那次,明蔚道:“你明天叫个闪送到我家就行。”
沈遐沉默了一会儿,浅棕色的眼眸定定地望向她。
“可以不还吗?”
哈?明蔚怀疑自己听错,顿了顿,震撼道:“一把伞而已,沈总要赖账?”
“嗯。”
还“嗯”?
明蔚问:“你留着那把伞做什么?”
“作为下次见你的借口。”气定神闲的口吻。
明蔚怔愣一秒,扑哧笑出来:“这会儿不害羞了。”
……所以她刚在车上是看出他耳朵红了。沈遐有点郁闷地想着,尽量维持住表情镇定。
他读不懂明蔚。起初她对他的态度是拒之千里冷若冰霜,有时却对待他随意又轻佻,让他本就茫然无措的心越发七上八下。他不能确定明蔚对任何人都是游戏态度,还是单独想戏耍他一介失忆患者,那些瞬间里的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唯一的办法是自己也去演。
和他现今一贯做的那样,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