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子,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去科举考试,当大官呀?我听他们都说夫子有治世之才!”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捧着书,亦步亦趋地跟在江澈身后,面露好奇地问道。
“功名利禄非为师所求,能如此般和你师娘一起偏安一隅,已经很好了。”江澈耐心地向小男孩解释道,见他有些跟不上,便特意放慢了脚步。“而且今上圣明,识才爱才,选贤举能,会有更多治世能才,不缺夫子一人。”
小男孩似乎很崇拜江澈,很快便说:“我也要像江夫子一样,找到我一生所爱的人过一生。”
“你现在还小着呢,上次课那篇策论可看完了?”江澈停下脚步,拿着手里的玉骨扇轻轻敲了下他的头。
小男孩有些心虚道:“还有,还有一些……”江澈见不远处快到小男孩的家了,便也没继续追究,只将他送回家中便回了家。
江澈一回家便觉着有些不对劲,往日艾雪晴此时若忙完了医馆的事,便会在正厅等他一同用晚膳,若是有杂事烦身也会让小厮带话回来。今日没有人带话,正厅桌上摆着菜却不见人。
江澈问了下人,下人只道小姐今日自从收了一份信后便一直在房里呆着了。江澈虽不知是何事,但心中担忧更甚,快步朝里间走去。
“夫人,发生了什么事?”江澈一进屋便看见了桌旁神情有些低落的艾雪晴,忙过去问。
艾雪晴将手中的信递给他,说道:“凌钦被捕入狱,圣上知他带兵之能,想让他驻守边关,他宁死不从,只说想见我一面。”
江澈心下松了口气,如今他虽一心教书,但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如今的时局还是颇为了解,思虑了一会说:“如今朝云国虽政治清明,海晏河清,但边关总有些邻国垂涎进犯,凌钦曾带兵出征平定过一次,有些许威名,圣上自是希望他能驻守边防,安定边关。”
“夫君,你说我要去见他吗……”艾雪晴一时心烦意乱,想问问他的说法,“我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他的确是我的青梅竹马,可是也确实是我姐姐、我阿父死去的罪魁祸首,我曾经喜欢过他、满心期待地想嫁给他,但我现在恨不得亲手杀了他,圣上希望我能劝劝他,可我如何能去劝他,我只怕见到他便控制不住自己……”
江澈摸了摸她的头,“夫人,化解仇恨最好的方法就是面对他。”他温柔地注释着艾雪晴的眸子,似乎带着某些安抚的意味,说道:“别担心,我陪你去都城,好吗。”
艾雪晴点了点头,回望江澈的眸子有无限的信任。
短短一日后,艾雪晴与江澈便收好了行李,准备乘马车前往都城去了。坐在马车上,艾雪晴看着远方越来越近的城池,只有种久违的陌生而又熟悉之感。
不得不承认,聂廷轩确有治世之才。
先皇在世时,朝云国表面看上去是风平浪静,官员们一片歌舞升平,可实则早已内忧外患,忠臣被杀,奸佞当道,凌家遭灭门后,凤吟国更是肆无忌惮,多次在边境挑衅,朝云国却是一再退让求和,当权者软弱无能,只能民众买单。
表面风光的朝云国内里早已被啃噬殆尽,只待一株稻草似乎就能被压倒。
而聂廷轩登基不过一年有余,朝云国竟全然换了一幅景象。不必进朝堂去看,只见百姓脸上都多了几分笑容,人人皆有事可做,路边不见讨吃食的乞丐,便知聂廷轩将这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皆安居乐业,就是一个国家最好的福祉。
这样一位皇帝,能容下曾经兵戎相见的仇敌,还允准他去实现自己的抱负……也就不足为奇了吧。
艾雪晴望着车帘外的景象出了神,全然没注意到摇摇晃晃的马车已经驶进了甜水巷,听得江澈唤了许多声她才回过神。
“你也看到了刚刚那些景象,至少可以说明,聂廷轩是位合格的君主,真的看重他的才能,而非有别的什么谋划。等你见到他,能劝则劝,若是不能便也由他去吧。”江澈似是看出了她内心的纠结与矛盾,轻轻覆上了她的手,“至于你愿不愿意原谅他,是你的自由,雪晴,无论你如何做决定,我都支持你。”
江澈总是能看出自己的心事。艾雪晴回握了江澈的手,十指相扣,心里突然就不害怕了。
凌钦把地点选在了珍馐坊,是他从前常带她去的地方,是他以秦霖的身份第一次与她相见的地方。
江澈把艾雪晴送到包间门口,轻轻抱住她:“别怕,我就在门外。”
深吸一口气,艾雪晴推门而入。凌钦低着头垂着肩坐在桌旁,听到木门的吱呀声,缓缓抬起头。身上的浅蓝色衣衫已洗的发白,发髻有些凌乱,胡子遍布了下巴,似乎很久没有清理过了。
他同艾雪晴对视着,眼睛再不如从前小将军的澄澈,而是多了太多她看不懂的东西。她猜不透,也看不破。
尽管自以为做了充足的思想准备,可在看到凌钦如今模样的这一刻,艾雪晴只觉得心中无尽的悲凉。
扪心自问,她恨吗?是恨。可若她是凌钦,在最鲜衣怒马的年纪,满门无辜惨灭,自己遭人暗算九死一生,怎能忍住不去报仇?她恨不能将那仇敌凌迟至死。
凌钦舍去了容貌和最心爱的姑娘,蛰伏在亲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