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竟是传来战死沙场的消息,自小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小姐哪里受得了这种打击,竟是直接昏迷了三天三夜……
落葵想着想着越来越替小姐难过,原本也是个感性的性子,又被温夫人一凶,便再也忍不住,眼泪啪啦啪啦地往下掉。
正伤心着,床上的少女突然微微动了一下,竟还开口喃喃道:“你要再哭,我这整张床都要被你的泪水浸湿了。”
“小姐,您终于醒了!”落葵一把鼻涕一把泪,激动地拉着温允禾的手,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温夫人见到女儿醒过来,原本紧缩的眉毛也舒展开来,但也是一脸紧张地抚了抚少女的头:“融融,你醒啦,感觉怎么样?可让阿娘担心坏了。”
温允禾缓缓睁开眼睛,一双杏眼自是生的极美,却没有了往日的灵动流转,而多了几分茫然,眼底更似是充斥着不知名的悲恸。
一睁眼,她竟看到了自己的阿娘和贴身丫鬟落葵。这是怎么回事?
她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在不停地跑啊跑,身后是圣上派来的追兵,身前是那深不见底的淮江,不识水性的她纵身一跃,冰冷刺骨的江水直往她的口鼻里灌,直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涣散。
难道自己没有死,被人救下了?可是眼前的景象又是怎么回事?
与太子成婚当日,姐姐刺杀计划失败,自刎于剑下。
也是在那日,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凤冠霞帔成了噩梦。
随后不过七日,那心狠手辣的皇帝也追查到了当年清和村孤女双姊妹的下落,当即给温家定了个“欺君罔上,十恶不赦”之罪,下旨抄了温家。
温允禾永远忘不了,在那个雷电交加、风雨飘摇的夜,她被藏在只能容下一人的暗室,是如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阿爹阿娘就在离自己不过一丈的地方,至死不肯交代出她的下落,被人生生折磨了半个时辰,身上被捅了十几刀,死不瞑目。
温允禾也忘不了,自小陪自己长大、情同姐妹的丫鬟落葵,是如何换上自己的衣服扮作她引开皇帝的追兵。
落葵性子软,见到生人男子都会害羞好半天,总喜欢靠在自己腿边说:“小姐小姐,落葵这一辈子都不要嫁人,就想陪在小姐身边。”
这么一个单纯可爱的傻姑娘,是如何被十几个毫无人性的下手凌辱了三天,温允禾怎么也不敢想。
而阿娘和落葵眼下就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是梦吗?还是死前的最后一点幻想?
温允禾不知道,如果是假的,她只希望这幻境久一点,再久一点。
温夫人见女儿刚醒来就是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疼不已,只道是造化弄人,那凌小侯爷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剑眉星目,面如冠玉,容貌、家世、品性都是一等一的好,对融融更是一片真心。她与凌夫人本就是交情甚好的姐妹,定下了两家的娃娃亲。
本来等这次凌小侯爷凯旋归来两家就议亲,谁知三天前战报传入京中,竟是凌小侯爷战死沙场,十万精兵全军覆没的消息,圣上大怒,下令查抄了定北侯府,府中上下,无一活口。
想到这,温夫人轻叹了一声,用手温柔的抚了抚女儿的头,只希望女儿能早日放下那凌小侯爷,这几日让府中上下都不准在提那小侯爷的事,也是不想引起女儿伤心。
感受到阿娘轻柔的安抚,温允禾眼眶一热,抬手紧紧地抱住阿娘,把头埋在阿娘怀里,细细地抽泣起来。
“融融,怎么啦?怎么还突然哭起来了。”阿娘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她这唯一的女儿,从小就是被宠大的,一下接受不了凌小侯爷出事,也是情理之中。她只恨造化弄人,生生让有情人分离......
“我……我……我就是太想阿娘了,”温允禾哽咽地说着,“我好想这一切都是真的……阿娘,别离开我好不好……”阿娘的怀抱是如此的熟悉而又真实,让她甚至有一霎那感觉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傻孩子,在说什么傻话呢,这当然是真的了,阿娘一直陪着你呢。”
落葵在一旁端上了汤药,提醒道:“小姐该喝药了。”
“我自己来吧。”温允禾从阿娘的怀里立起身子,接过瓷碗,不料手一时有些脱力,碗从手中滑出,摔在了地上,些许溅起的汤药洒在了温允禾的手臂上,一丝丝的刺痛阵阵传来。
不是梦吗?为什么会有痛觉。
温夫人连忙让落葵再去上一碗汤药,拉过女儿的手腕细细观察,“融融没有被烫伤吧?”
“阿娘我没事,只是被溅到了一点。”感受到阿娘的关切,温允禾压下心中的疑惑,安抚道。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温夫人嗔怪地看了女儿一眼,接过新端上来地汤药,亲自喂给女儿喝。
一口口的汤药下肚,舌尖微苦,温允禾的意识也渐渐清醒起来,之前的触觉,刚才的痛觉,现在味觉,都太真实了,真实到她甚至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置身于这里,就像她重生了一般。
之前她也读过不少志怪小说,对于前世今生,鬼怪妖魂只是笑笑,从未真的信过,只是如今这般太过于以假乱真了,她不得不去猜想那个最奇异的可能。
或许,她有来生。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