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风雨声好像在一瞬间都消弭不见,耳畔萦绕着此起彼伏的呼唤声,每一声都充满了惊喜,仿佛此前所有的痛苦都烟消云散,只留下了最纯粹的喜悦。
“将军!”
“是将军到了!”
“将军您终于来了……”
……
许妙愉早就知道景珩在军队中的威望之高,整个越朝无人能及,但这番见了众人又惊又喜,几乎要痛哭流涕的样子,不由得感叹自己还是低估了。
她忍不住想,难怪卢啸云费尽心机也要挑起他和王宝风的争斗,难怪大夏放着江左重镇不顾,前前后后打了十余次夔州。
他们当真是怕极了,怕他再坐大,到时候,还有谁能阻止他。
然而自从荆州亦被其收入囊中之后,这个纷乱世道的洪流已经显示出无法逆转的态势,夏朝举兵三十万而来,仍在夔州失利,他们的孤注一掷也失败了。
她再度望向远处夏军的营帐,雨势越来越小,几乎已经变为毛毛细雨,那些遮挡视线的雾霭也逐渐消散,火光从营帐之中透出来,喊杀之声不知何时停止了,安静得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景珩在看着她,不,准确来说,是在看着她和沈怀远两个人。
既然危险已经解除,沈怀远早就放开了她的胳膊,正一脸惊喜地望着马背上充满肃杀之气的青年。
想象中兄友弟恭的场面并没有出现,景珩骑马转过身去,面对聚集过来的将士,高声道:“敌军已溃败,诸位辛苦了。”
即使他不说,当他出现的那一刻,亦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点,就像只要知道他在赶来救援的路上,守城之战在艰苦,他们都能坚持下去一样。
这就是大大小小数十场战役未尝一败所带来的,绝对的信任与服从。
所有人都被激动的情绪感染,齐声振臂高呼起来,一时间,天地之间都回荡着震耳欲聋的高呼声,似乎要穿越崇山峻岭,让古老的长安城也为之震颤。
在这样的氛围里,许妙愉也不禁心跳加速,血液随之沸腾。
她忽然意识到,自从七年前卢啸义在端州起兵之后,天下再也没有过安宁的日子,饱经战火的人们,是否一直期待着一个人能够站出来,结束这场纷争?
至少在这一刻,她相信他能做到,她也希望他能做到。
战事虽了,要操心的事却一样不少,呼声渐歇之后,景珩策马离开,全程未和两人说过一句话,只在离开之前,命人送他们回城,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
这一眼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许妙愉咂摸了一路,来到灯火明亮之处,看到沈怀远眼中的忐忑,忽然反应过来。
那其中蕴含的意思分明是,待会儿再找你们算账。
想明白之后,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沈怀远面色古怪地看着她,十分惊讶,“你还笑得出来?”
许妙愉挑眉道:“为什么笑不出来,我又不怕他,他还能拿我怎么样吗?”说完向他挥挥手,脸上仍然挂着轻松惬意的笑容,回屋去了。
沈怀远看着她的背影,仔细一想,也对,二哥再生气,这女人是他未婚妻又不是下属,还能怎么办。
他真想仰天长啸,倒霉的看来只有自己啊。
不过他当然不会知道,许妙愉的真实想法其实是,反正她和景珩都要解除婚约了,还有什么事情能大过这个?
不提沈怀远的纠结忐忑,许妙愉这一晚当真是一夜无梦,睡了个难得的好觉,第二日睁开双眸,窗外已是艳阳高照,日上中天。
老天爷还真是应景,连天气也变好了。
她如此感慨着,向外间唤了一声南星,没有人回应,但脚步声自外间响了起来。
她没有多想,穿着里衣站在梳妆台前,外袍披在身上,低头摆弄着腰带,对身后越来越近的人说道:“你快看看,这里怎么老是皱着,我怎么都扯不平。”
来人站在她的身后,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将腰后的衣裙上的褶皱抚平。
呼吸声自头顶上方传来,许妙愉再傻也意识到不对劲了,转头看到了那张她现在绝对不愿见到的俊颜。
“怎么是你!”她羞恼不已,娇嫩手指笼住胸前半敞开的衣襟,慌忙向后退去,一副被吓到了的表情。
景珩轻扫了一眼被她挡住的胸口,里衣将春色挡的严严实实,她就是不遮,也看不到什么,不禁眼含一点儿失望正色道:“辰时我就过来了,等到现在,你终于醒了。”
许妙愉脸一红,刚要狡辩两句,又觉得不对,他这是答非所问,于是又硬气起来,“我才不管你几时来的,你怎么能进女子闺房呢。”
景珩呵笑一声,脸上毫无羞愧的表情,理直气壮地说:“没有人拦着,我就进来了。”
许妙愉闻言,气鼓鼓地看向他的身后,外间连个人影都没有,她想叫南星进来,想到南星原本就是这个人的下属,肯定听他的,也歇了这个心思。
至于白府其他人,他要去哪儿,哪里会有人拦。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许妙愉垂眸低声恳求道:“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
景珩挑眉上下打量着她:“你一个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