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掠过一阵清风,远处传来几声鸟鸣,一切是如此的宁静而美妙,却因少年的突然闯入又突然离去而泛起涟漪。
紫苏自认为近几年已经成长良多,再不是当初那个只会咋咋唬唬的小丫鬟,却还是听不懂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
只能模糊地感觉到,这个少年似乎对自家小姐颇有微词。
她有心一问,许妙愉已经径直向前走去。
步履依然闲适,好像刚才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意外,转瞬就被抛在脑后。
岸边柳树渐稀而芦苇渐密,路也越来越不好走,直到芦苇完全淹没两人的身形,许妙愉才深吸一口气回过头来。
直到这时,紫苏终于发现她的脸色并不算好,一些曾经的画面在心中闪过,她慌忙上前去,“小姐,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鸟鸣声愈发明显,紫苏右眼皮直跳,就在这时,芦苇丛中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喘息声。
鸟飞鱼惊。
有人自她们身边经过,仅隔着几步之遥,许妙愉和紫苏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好在飞鸟扑扇翅膀的声响太大,夺去了来人的注意。
借着月色,许妙愉看到那人一身黑衣,高大魁梧,腰间佩刀闪烁着熟悉的光泽,是那队骑兵中的一人。
那人走到芦苇丛边上停住了,然后手指放在口中,吹了个哨声,不多时,另有几人自营帐的方向匆匆赶来。
来者同样是那队骑兵,其中就包括他们的头领。
反正也走不了,倒不如大胆一些,许妙愉小心翼翼地避开芦苇叶,慢慢挪过去,停在刚刚好能听到他们说话声的地方。
两边刚一碰面,吹哨那人就迫不及待地说道:“头儿,糟了,江夏城里已经乱了。”
头领的声音传来,“怎么回事?”
那人说道:“下午我先行一步往江夏城去,拿着县令给的信去找鄂州刺史,可是还没进城就看到大批逃难的人,而且就是从城里出来的,我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那姓孙的竟然不等我们过去,直接就反了。”
“什么?”头领愕然道,“还是个大官呢,比我们还沉不住气,原想等进了城再跟这许家的小娘们翻脸,看来是拖不得了。弟兄们,抄家伙跟我过去捉人,将她们控制住,再去跟那姓孙的会合,有她们在手,不怕朝廷不忌惮我们。”
“等等,头儿,我还没说完。”先前那人连忙叫道,“这江夏去不得,姓孙的已经死了。”
几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胆大包天如他们,也被这消息震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许妙愉和紫苏躲在芦苇丛中,听到这番对话,更是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她们虽然早知道这帮人不是什么善茬,但也没料到他们竟敢大胆到谋划叛乱,而且自己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有一点他们说对了,自己现在既是太子侧妃,又是许家唯一的女儿,伯父和哥哥都身居要职,朝廷的确会忌惮。
“谁杀的?”头领的语气显然慌了。
那人道:“不知道,姓孙的昨天刚宣布起义,今天就被人发现死在了家中,现在江夏无人主事,乱得很。”
又是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儿,那头领忽然笑了起来,“乱好,乱好,乱起来了,我们更应该去江夏,届时将姓孙的部众收为己用,再加上这许家的名头,不怕没人归附。到时候,我们兄弟就是江夏的王,打到长安也是指日可待。”
余下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既有激动又有害怕,一想到事情成了,荣华富贵珍馐美姬应有尽有,胸中不禁热血翻涌,然而近年来自立为王的人何其之多,成功的没几个,身首异处的却能将玄武湖填满。
那头领陡然提高了音量,“怎么,你们没胆子了吗?不敢的,现在就离开。”
立刻,有人退后一步,为难道:“头儿,我家里还有老母要养,实在不敢冒这个险。”
“好,没事,你走吧。”
那人面上一喜,连忙转身就跑,刚跑了两步,他的脚步就顿住了,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刀尖从胸前透出来。
紧接着,那首领将长刀收了回来,鲜血喷涌而出,那人不甘地回头看了一眼,轰然倒地。
“还有人想走吗?”那头领甩动手臂,血液从刀尖滴下,浸到脚下的土地里。
这下,蠢蠢欲动的众人再不敢动了,只有一个离他最近的男人振臂高呼道:“头儿,我愿意追随,反有何惧,我们这群兄弟天天为了这群当官的出身入死,为了什么,不就为了挣几两银子吗,现在有机会挣更多的钱,为什么不去。”
有了一人带头,其他人纷纷附和,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说到最后,就连原来犹豫不决的人也被感染,逐渐变得狂热起来。
与此同时,几步之外的芦苇丛中,许妙愉紧紧捂住紫苏的嘴,那人的血溅出很远,甚至有几滴溅到了紫苏的鞋面上。
紫苏满脸恐惧,若不是许妙愉眼神镇定地对着她摇头,她恐怕真的要叫出声来。
那边短暂的狂热之后,商量起接下来的行动来,众人一致认为,当务之急是先要控制住许家的队伍,但许家毕竟是将门世家,护卫也并非都是绣花枕头,他们还要再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