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望清对她摇摇头道:“算了。”
许妙愉心有不甘,疑惑道:“他在生哪门子的气?”
许望清道:“妹妹你当真不知?”
许妙愉只觉得莫名其妙:“我应该知道吗?”
许望清将两人的神情看在眼里,旁观者清,闻言暗暗叹息,不禁对刚离开的人产生了些微的同情,但他又不能明说,只问道:“你拜托我带你来金吾卫,说的可是要向他当面致谢,怎么变成撮合他和蒋熙怡了?”
许妙愉惊讶道:“你偷听我们说话?”
许望清无语道:“你们声音再大一些,外面的人也能听得见了。”
他这个堂妹,别看在外面一副端庄优雅的模样,实则被叔父宠得无法无天,也就叔母能治住她。
许望清从小没少受她的欺压,时常苦不堪言,但没办法,谁让他就这么一个妹妹,当哥哥的自然只能宠着。
许妙愉哦了一声,心里盘算着不能就这么放弃,眼珠一转,撒娇道:“哥哥,过几天祖母寿辰,是不是可以将他也请上呢?”
许望清扶额道:“景大人对你有救命之恩,当然是要请的,但他要是不来,又有什么办法?倒是你,就这么想撮合他们,莫不是蒋小姐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没有。”许妙愉连连摇头,害怕许望清继续问下去,赶紧止住话头,至于许望清所说景珩要是不来怎么办,她当然有办法让他来。
***
十月初十,许老夫人六十大寿。
这年年初,许家就在为寿宴作准备,至少将许妙愉从宣州叫回来,明面上用的也是这个理由,原本计划着除了在外任官的许炯,寿宴谁都不能缺席,哪料突然出了西戎一事,许熠也率军西征。
缺少了两个顶梁柱,加上局势动荡,大操大办是绝不可能了,许家便只办了一场家宴,来的客人除了许家的姻亲,只有少数关系密切的朝中之人。
许家和沈家在朝中交集较少,关系只能说不咸不淡,这宾客名单里从来是没有沈家的,然而琼花宴一事一出,景珩是无论如何要请,顺道也就将沈怀英请上了。
而与许家比邻而居的蒋家,自然也在宾客之列。
这日一大早,许妙愉刚刚梳洗完毕,蒋熙怡就到了。
自从琼花宴后,大半个月的时间里,蒋熙怡未曾再踏出过蒋家一步,此番出来,却见她面容愈发苍白,精致的妆容也遮不住病态。
许妙愉见了,心里一沉,原本心里为了另一件事有些忐忑和犹豫,此刻也抛在脑后了。
许妙愉迎上前去,握着蒋熙怡的手将她带到了自己的闺房之中,拉着她坐下,又命人取来暖手炉,将炭火点燃。
直到这时,蒋熙怡的手心终于恢复了些许温暖。
许妙愉愧疚道:“早知道就不让你过来了。”
蒋熙怡微笑着安慰她:“老夫人待我极好,便是妙妙你不说,我也一定要来的,况且这几日我感觉身体好了不少,也该出来走走,总闷在屋里也不好。”
虽然她这么说,许妙愉却并没有感到轻松。
琼花宴后,她曾到蒋府拜访过一次蒋熙怡,一是担心蒋熙怡受到惊吓,二是因为她始终想不明白的一件事,那就是蒋熙怡在别苑中为何将婢女遣走,独自一人留在凉亭之中。
那时,蒋熙怡犹豫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将原因和盘托出,可是她听了,却宁愿自己从没问过。
蒋熙怡身体不好人尽皆知,她这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在她尚小的时候就有名医断言她活不过二十,蒋家多年以来寻医问药,连宫里的御医也来看了多次,总是没什么起色。
许妙愉此次回长安之初,就听说蒋熙怡的病更严重了,只是她之前见到蒋熙怡时,蒋熙怡总是强撑,看起来只比常人略虚弱一些,但实际上已是强弩之末。
许妙愉想起蒋熙怡那时对她说的话,仍旧记忆犹新。
“妙妙,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袁大夫说得不错,我是注定活不过二十了。可是我爹娘他们始终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这些年我瞧着他们为我的身体殚精竭虑,心里的愧疚也愈发深重,那天在琼花宴上,看着大家说说笑笑的样子,你想象不到我有多么羡慕。以前我还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那一天却实在装不下去,可是又不想人瞧见,所以独自一人留在凉亭中。”
琼花宴那一日,许妙愉其实察觉到了蒋熙怡的低落,她也隐约猜到了其中的原因,但她远远低估了蒋熙怡的悲观。
难怪当时蒋熙怡展站在栏杆上时,许妙愉总觉得就算没有姓宋的,她也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而去,或者对于她来说,跳下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许妙愉还能说什么呢,劝她的话自然可以说出一箩筐来,但类似的话恐怕蒋熙怡早就听的耳朵生茧,况且她也实在无法高高在上地要求她好好活下去,在明知道这只能是一种奢望的情况下。
也许是许妙愉的神情太过沉重,最后反倒变成了蒋熙怡在安慰她,“妙妙,你不用担心,那天我已经想明白了,我不会再消沉下去,正是因为时日无多,我才更不能让你们为我难过。”
蒋熙怡眼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神采,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