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亥时三刻,正当他要唤长风问话时,阿漓挑帘入了帐子。
见着宋听时长发未冠,披散在肩背,那盏油灯映着他清晰的轮廓,阿漓看得出神,他这装扮没了往日的凌厉,有些清风霁月那股味道,阿漓也许久不见他这样装束。
宋听时察觉脚步声,抬眸看着她,眉心显而易见的喜悦。
“过来些。”他语气温和,没再与她针锋相对。
阿漓听话照做,走近长案问:“将军唤我来要说什么?”
宋听时示意她落坐,阿漓找了张矮凳,静静等着他。
“军营里都是男人,你这几日起居想必也不方便,你要在伤兵营我不管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阿漓注视着他,“什么条件?”
“夜里你得回我帐子里睡。”他没绕弯子直言表明意图。
阿漓果决反驳:“不成。”
宋听时不急,挑着长案上的笔在指尖转动着,他嘴上不说,可面上写的都是“不成无效”。
阿漓坚定又道:“我是军医,哪里能住将军的军帐,况且……”
“况且,军营里都是男人,你夜夜睡在通铺,叫我如何放心?”宋听时声音压过,没让她继续,“你洗沐也不方便。”
最后这个倒是真的,这几日阿漓洗浴都得等夜里无人才能去洗浴房,是以她压根没好好洗过一日,只是通身简单浸湿帕巾匆匆抹了一遍。
阿漓的犹豫被宋听时捕捉,他往帐外唤道:“长风,打几桶热水来。”
长风隔着帘子应:“是,主子。”
阿漓听着安排,再扭捏倒显得她有问题了,主要也是她自个想好好沐个浴,宋听时这个军帐里虽陈设简单,可该有的都有,帐内一角拉了屏风,那是他昏暮前才让长风布置好,打算给她沐浴用的。
帐内等了一柱香,宋听时悠哉看着地形图,也不与阿漓搭腔,静得让人些许不适。
之后长风提了几桶热水,宋听时把提前备好的干净衣裳递给阿漓,阿漓抻开看着这原本与她身形不搭的中衣,那明明就是宋听时的身量,那是他的衣裳?
宋听时看出她的犹疑,“军营一时半会给你找不到合适的,你先穿我的,明日再换。”
阿漓捧着那宽大的中衣步入净室,宋听时听着水声,她洗了许久,期间他还贴心问了问:“若是水不够我再让人送来。”
里边阿漓应着:“够,够了。”
待她出来时,松垮的中衣将她玲珑有致的身形藏得密不透风,湿发搭着肩头滴水,水滴浸湿胸前小块衣襟,丰韵之处隔着布能看出若隐若现的线条。
宋听时紧匆匆瞥开一眼,原本平静的内心多了一丝难以按下的波澜,他无形中滑动着喉结。
阿漓走出净室时就犹豫,此刻看他反应更是踟蹰,她站定原地,不知该做什么。
宋听时目光盯回长案上,“屏风上有干的帕巾,你拿来擦擦吧。”
“嗯。”阿漓侧身去拿了帕巾。
她又找了一处矮凳坐上后细细擦着湿发,昏暗的光在她的动作下带动着光影,光影随风游动,扰乱宋听时那头的光线。
他再无心专注手上的活,起身负手过去,俯身胸膛压下,阿漓感受到近在咫尺的热气,仰头时正对上宋听时双眸,眸间是清晰可见的柔和。
她匆匆避开视线,有些防备,“做,做什么?”
“你挡住我光了。”他声音沙哑,伸手去绕过阿漓拿了那盏油灯。
放到另外一旁。
阿漓以为他就此作罢,随即身子腾空被他整个横抱起。
“别坐这。”
宋听时给阿漓放到榻上,“你坐这。”
他胸膛紧贴着让阿漓不适想挪开距离,宋听时二话不说接过她手里的帕巾耐心地给她擦着湿发。
阿漓声音沉哑,“我自己来吧,你忙你的。”
“忙完了。”宋听时简洁明了道。
“我叫人再送些帕巾来。”
“不,不用了,待会就能干。”阿漓阻止他。
宋听时将帕巾放回阿漓手中起身又坐回长案前,将案上的书籍叠好又将帐内其他的油灯吹灭,只留了一盏床头的,帐内光线霎时暗沉下来,阿漓张望了一会儿。
他这是要睡下了?
阿漓见他要往这边来,想爬下军榻,宋听时已经压过来,若无其事地挡着她去路,阿漓被逼近的气息又退了回去。
“我,我下榻。”
“做什么去?”宋听时没打算让的意思,纹丝不动。
“下榻。”阿漓加重语气。
“下榻做什么去?”宋听时直勾勾望着她,仿若要将她看穿。
“做,你管我做什么?”阿漓没了耐心推开他,却被宋听时又挡回去,他顺势用力胸膛往下压,身躯欺上去,双臂撑着,阿漓只能平躺着,被他这么端视着。
“想跑?你入了这营帐我就没打算让你再出去。”宋听时明晃晃地揭示意图。
“你……”阿漓无处躲藏,心里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