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南玉没有回头,倒是子衿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推了推薛南玉,“馆主要走了,你去送送吧。”
薛南玉正低着头找刀呢,随口回应了一句,“又不是不认识路,走到门口也没几步。”
“哎,我的刀呢,我明明记得带回来了啊。”
子衿无奈将刀给踩在了脚下,“你杀鱼什么时候不能杀,回来再杀。”
“不行,过会儿鱼就不新鲜了。”薛南玉反驳道。
她突然就看到了他脚下露出的刀尖,脸色微变,“好像就在你的脚下,你慢点啊,慢慢往后退,莫要被割着了。”
子衿却没依言离开,肃着脸道,“馆主近日就要离开丰城,去京城了。”
薛南玉这才明显一顿,抬头先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扭头看姜无厌,最后喉咙处轻应了一个字,“哦。”
姜无厌霎时白了脸。
他刚刚就该跟着柳玉一起走的,这半年来还没死心吗,以至于此时站在这儿自取其辱。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欲离开。
都是做男人的,子衿岂能看不出姜无厌的失落、难过,最后一次了,他可以大方这一次。
“快去送送。”他又推了推薛南玉。
这次薛南玉没推辞,她看向姜无厌,语气温和,“我去送送就回。”
“这鱼你莫要动,我回来再处理。”
子衿点了点头,催促道,“快去。”
薛南玉两步追上姜无厌,其实他也没走多远,听到她要送他的时候,他脚下的步子就再也迈不动了。
今日这一别,今后的岁月里,就当真再也见不到了。
见到苦,见不到伤。
这几个月里,他算是吃尽了求而不得的苦楚。
可是,也正是这苦让他知晓了,他的父亲错了,他的母亲更是错的彻底。
真正的爱,从不会迫于权力的威胁。
他的母亲从一开始,就是想权力爱情二者兼得,可惜,到头来,真正受苦的只有他的父亲。
而他的父亲,一个十足的傻瓜,一个月的爱情,让他惦念了一辈子,到死还沉寂在爱人无可奈何的谎言之中。
所以,他要回京城,他要找回自己的身份,他也要替他的父亲找回他应得的体面。
林潇不是想要他的命的吗,他就将自己送到他的面前去,端看他敢不敢拿,只要他不死,必要林潇付出应有的代价。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何况,他的马车就在不远处停着。
今日给他驾车的是白瑾,十几米开外就下来给她打招呼道,“薛娘子。”
薛南玉其实也没想到,这丫头说改就改的彻底,说要去逮小风,除了吃饭睡觉,所有的时间都耗费在上面。
最后还是柳玉看不过眼,告诉了她,小风早被康勤勤给送了出去,至于送到哪儿去了,他也不清楚。
至此,找小风的事总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如今,她定是要随姜无厌一同去京城的,前路未知,薛南玉头一次放下芥蒂,回应她道,“白护卫。”
然后也不管她一脸的震惊,回头跟姜无厌道别,“一路顺风。”
姜无厌咬了咬唇,嘴角噙着一丝自讽,“这一别,你我以后怕是再不会见面了。”
“自此摆脱了我,你应该很开心吧。”
薛南玉脸色复杂,然终究是要分别了,她头一次遵从了自己的心意,回道,“并无。”
姜无厌本还有些恹恹的神色一刹那之间变了,双眼带着些亮光,有些不可置信的确认道,“你,不是很讨厌我的吗?”
薛南玉对上他的眼睛,嘴角弯起,“我从未说过讨厌你。”
“那你...”欲开口的话急急刹住,姜无厌垂下眼眸,“算了,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走之前,能抱一下我吗?”
薛南玉有些诧异。
姜无厌笑了笑,“抱一下就好了,不会让子衿看到的。”
话音刚落,薛南玉已经上前将他紧紧地抱住。
姜无厌一瞬间红了眼。
明明是他渴求了很久的拥抱,为什么会想哭,应该开心才对。
薛南玉能感觉到肩上的他在细微颤抖,她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再道最后一句。
“珍重!”
他们之后走的路,将是一条完全相反的路。
剩下的也唯有珍重二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