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都认为他口中那个嫡父纯属杜撰的时候,人出现了,并且名字她还很熟悉。
初次见苏管家的时候,她就被她一口利索的京腔给震住了。
后来又觉得这人虽然整天笑呵呵的,但其实挺深不可测的,将偌大的庄子管理的井井有条,所有的奴仆行动之间皆有章法。
一看就是在大宅院里浸润了很久的。
再然后,这次自己中毒,虽说是药毒同源,但两者之间都能平衡的这么厉害的,不多见。
这不免让她想起来一人,韩相曾经的门客,苏大全。
听说是药老的徒弟,药老死后就归入了韩相门下,再后来,就下落不明了。
且不说她是不是那个苏大全,但丞相府的大郎君也叫林潇,这就不像是一种巧合了。
可,记忆里的林大郎君还是挺温柔贤良的,这又跟姜无厌那位心狠手辣的嫡父多少有些出入。
她扭头瞥向一直在旁边看书的姜无厌,眼神有些复杂。
若他真是韩晨的儿子,丰城这个地界儿,她怕是不能久待了。
既签订了契书,这银子她肯定是要补齐了给他的。
能借这么一大笔银子给她的,除了子衿她想不到别人。
那日她没去成康府,也不知他会不会生她的气。
“喂,姜无厌。”她喊道,“有件事要麻烦你一下。”
姜无厌从书后探出脑袋,看着她,言简意赅,“说。”
“就是...”虽不想麻烦他,但此时除了他,她别无选择。
“就是康勤勤生辰那日,我不是答应了子衿要做他的护卫的吗?”她抬了抬中毒的那只手,“后来不因这躺了两天吗。”
“今天都是第四天了,你能不能让青林去帮我跟子衿解释一下。”
这声音是越说越低,无他,不过是书后的那双眼睛已经开始冒火。
薛南玉垂下眼帘,不敢直视他眼中的怒火。
半响,听到姜无厌阴阳怪气的问道,“你就这么在乎他?”
薛南玉偷偷瞥他,那书挡了他大半的脸,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眼神却是有些不善的。
“说不上什么在乎。”薛南玉如实道,“可毕竟是我亲口答应的,没有做到自然是要去表达歉意的。”
“不过青林要是不方便的话,我也可以自己去的,就是你让苏管家别再封住我的内力了,我今天已经觉得比昨天好多了。”
说罢,就是要掀开被子起身。
姜无厌将书合上,一个冷眼看来,“你敢起来试试?”
薛南玉立马就拖了被子盖紧,好汉不吃眼前亏,总会找到机会再溜出去的。
姜无厌见她闭了眼睛睡觉,脸色总算稍稍缓和。
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会派人去跟他说一声的。”
薛南玉没有睁开眼,嘴角却微微上扬,“多谢。”
毕竟是一天被放了两次毒血的人,内力又被封住,总体来说,薛南玉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就这么简单的一折腾,就有些困了。
反正心头事已了,她任由困意将她席卷,安心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夜幕降临。
薛南玉侧头看了看,就床尾的矮柜上点了一支蜡烛,并不怎么明亮。
姜无厌不在屋内。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睡了一觉,又感觉恢复了不少体力。
她试着下了床,腿脚虽还有些发软,但总归是有知觉的,走了几步也不像之前那样完全控制不了。
她挪到桌子旁坐下,将桌上的那支蜡烛也一并点燃了。
外头隐隐约约的传来声音,薛南玉以为是姜无厌,等了半天却没看到有人进来。
她索性又起了身,往门口走去。
开了门,见是庄子上的两个婢子,凑在一起低声的说着话。
婢子甲问,“这么晚,主子还要出去干嘛?”
婢子乙回答,“听说是馆子里出了点事。”
婢子甲再问,“出什么事了,齐翁不是在吗,还有他解决不了的?”
婢子乙再回答,“青林说好像是丢了个什么人,哎呀,我也就听了一嘴,能让主子亲自去的,想必是个很重要的人吧。”
婢子甲应和道,“嗯,可能是吧。”
婢子乙拍了拍她,“算了,馆子里的事,也不是我们该过问的,待会儿被苏管家看到,又要吃一顿排头,回去睡吧。”
婢子甲点了点头,跟着她往边上走,边走边问,“你说主子这次成功设局,将大郎君派来的人一网打尽,暂时应该不会再有人过来杀他了吧。”
“嗯。”婢子乙沉默了片刻,说道,“但愿吧!”
“也不知道这大郎君是怎么想的,主子一直待在丰城,又碍不着他什么,偏跟个眼中钉似的,每年都得来上这么一回,他不累,我都累了。”
“是是...”婢子甲笑着附和,声音渐行渐远。
薛南玉趴在门后听了半天墙角,直到两人都不见了身影,这才开了门。
她们口中说的那个丢了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子衿。
能让姜无厌这么晚出去的,也怕就只有子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