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挡在身后,不说话,也不与那两人打照面,其实更容易令人疑心。
正当那两个猎户手指着沈丽予站着的方向,想要问些什么的时候,四人周围传出了巨大的声响,好像是雪块被什么撞到掉在地上的声音,“噗!”紧接着,就是频繁的“嗒嗒、嗒嗒”。
楮敦没有大的猛兽。能传出这样的响声,那只能是比较大只的野鹿了。听楮敦的老人们回忆道,以前常常见到大批的鹿群迁徙路过楮敦,在山林间穿梭。到了今年,反而好像都藏起来了,没什么人再能见过了。
那两个猎户眼看着猎鹿的机会来了,瞧了眼握瑜和沈丽予,举起弓箭,快速地向林中深处跑去。
沈丽予没有要去追鹿的意思。反正手中的弓箭用得差不多,加上原就射不中疾跑中的野鹿,且今日和握瑜已经打来了猎物,够他们维持几天了。于是,她和握瑜决定继续下山。
突然,沈丽予耳边又听见了“嗒嗒、嗒嗒”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近。
一只野鹿猛地从沈丽予旁边的上坡俯冲至下,眼看着就要撞在她的脸上。
握瑜冲上去,将沈丽予一把抱住,背朝上地挡住了野鹿的重蹄,然后与沈丽予一同倒在了地上,滚到一棵细杆的树下,才停了下来。
握瑜护住沈丽予的头身,伤了背,还扯到了腿上的旧患,一时难以站稳,更别说走路
沈丽予虽然时常吃不饱,但力气还是够大。她拖着握瑜的手臂放在肩上,扶着他一步接一步地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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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瑜的反应却有些奇怪,身体很僵硬,脸上很尴尬,看了看旁边的她,又低头看路。半晌,深吸一口气,忽然和沈丽予讲起了他们兄弟俩的身世。
事实上,握瑜没有学过打猎,都是自己和兄长摸索出来的。
他们还叫阿狗和阿牛的时候,原先的家人生下十几个孩子,实在养不起,就打算把最小的两个儿子卖进皇宫里。可是,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太监和宫女。把身子弄干净了或弄不干净了再送进去的人,都能把皇宫围出三个圈。
回来的路费花光了。阿狗和阿牛就被家人扔在了路边。
他们饿得不行,所以自己学着在野林里打猎物吃,一同度过了那个刺痛的炎夏,直到在深秋遇见了沈将军,才没有被饿死。
握瑜一瘸一拐,下山这一路,把自己悲伤的身世全都讲出来了。
沈丽予听到后半段,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要和自己说这些。
握瑜的年纪也不比她大多少,却比她更早地经历那许多令人无奈的糟心事。她拉了拉肩上的手臂,装作生气地拍了一下,道:“搭紧了,不然你掉下去,今日就吃不到兔肉了。”
握瑜好像哭了,却又笑着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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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丽予目视前方,在不远处好像看见了一只鹿。一双惊惧的圆眼瞪着这边的两人。
她总觉得那只鹿很面熟,好像就是刚才猛地冲出来踢中握瑜的那只,又好像是很久以前她在林家望向窗外时看见的那只。
等她回过神去看,那花鹿已消失在这片雪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