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想把聂霓裳与赵衷联系在一起,似乎又猜过了头。
林愿还在气呼呼地骂人,道:“聂家的家风向来如此,只讲门当户对,只想攀龙附凤。当年把聂老头把女儿嫁到沈老将军家时,得瑟得不行,在村里放了三天三夜的炮竹挂鞭,可把人熏死了!那家人与楮敦县令最可能的关系,只有前几年聂家儿子那小废物,混来了一个县丞的小官当当了吧。”
沈丽予听着听着,只觉心中微弱的火光好像正在一点点地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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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堂外传来一个响亮的女声,道:“你懂什么?自己院子养的猫生了四胎崽都不知道的人!”
沈丽予向门外看去,原来是林愿阿叔的母亲文氏。这位老者已入古稀,仍面色透红,声音洪亮。平日里说一不二,在楮敦颇有威望,为乡民决断过许多家事、杂事。
当年文氏有心为林丽与林愿说媒,不过林愿早有心上人,这事就没成。而现在,到了小辈身上,文氏又开始撺掇让小孙子与沈丽予结亲,倒是一点都不在乎沈丽予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
文氏一直坚信林家的冤案终会迎来真相大白那一日,觉得应赶紧为小孙子觅得佳人良缘。这些事本来琐碎得很,令人哭笑不得,却让沈丽予觉得心中暖意融融。
只见文氏步伐迅敏,一步跨入了前堂,对沈丽予笑道:“你来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不等沈丽予回话,林愿埋怨道:“人家三娘子就是来找我谈话的,找母亲您做什么?”
沈丽予微微低头,用袖子捂了捂笑,听那对年长又可爱的母子吵吵闹闹了一阵,终于讲回了赵衷与聂家的事。
文氏坐在沈丽予旁边,回忆道:“那个赵县令,刚来的时候,就托我说过媒,让我为他去聂家纳采。我走进那县衙一瞧,哎哟!那张脸可真是让人看不顺眼。其实吧,相貌天生,长得不够好看也不是罪过。可赵衷这个人哟,浑身上下都给人一种心术不正、邪魔妖道的样子。我看人不会错的,果不其然吧,后来整出那些个糟心事!”
老人家越说,眉头越发紧皱,道:“我一开始想劝劝他,别去聂家受气。那家主整日幻想儿女能为他光耀门楣,不可能会看得上这县里任何一个人的。可赵衷却说,自己祖上与人家有婚约。我心想这人应来头不小,日后也许还是要上去的,便答应下来了。没想到,聂家的老头子目光短浅,愣是把我们赶出去了。”
沈丽予问道:“当时聂家只有一女一子,对吧?”
文氏道:“对啊!你那个伯母聂霓裳,当时也在,嘴上拿赵衷嫌弃了一番,就进去了,何其无礼!我也不想再受那气,回去和赵县令交完差就赶紧回家了。我临出那县衙后院时,还听见后堂传来一些砸东西的声响,想来那人定对这件事发怒了。没过多久,赵衷就娶了其他女子,生了一个男娃娃。老天哟,这娃娃生下来又是鼻歪嘴斜的角儿!”
听到这里,沈丽予已有了自己的答案。人心深浅,不外乎欲求不满,越是得不到,往往越想要。
文氏见沈丽予若有所思,敏锐地意识到什么,问道:“丽予,你不会是怀疑,林家的冤案,和赵衷、聂家有关?”
沈丽予道:“我还未能确认。所以麻烦二位长辈为我先守住这件事,莫要告诉其他人。晚辈在此谢过二位。”说完,她站起来躬身行了一个礼。
文氏和林愿一下全站起来了,过去扶起沈丽予,让她别这样。文氏道:“丽予啊,我们都知道你和你母亲心里的苦。你真的别再谢我们了。我只希望呐,这世道仍存公义,让你早日为林家翻案!”
沈丽予点了点头。
可文氏的话显然还没完,又道:“……然后呐,赶紧嫁到我们家!”
林愿皱眉抱怨道:“噢哟,母亲您这什么癖好呀?到处与人说亲,您也不嫌累!”说罢,他拉着文氏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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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便是选材的事,沈丽予要订下自己书坊里半年的纸量,和握瑜在林愿阿叔家再留了两日。
一天,林子渊急匆匆地跑回家里,说看见聂家门前挂了两盏白灯笼。
沈丽予一惊,问道:“可说是谁离世了?”
林子渊还在大口大口地喘气,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道:“是——沈家——沈——沈清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