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堪。她与堂妹一向相处融洽,就如同亲姊妹;而叔父、叔母待她一向和蔼可亲,有什么好东西还会多带给她一份。可自己的母亲却总是处处刁难二房的人,使得她夹在中间,两头不好做人。
离席之前,沈兰心伸手摁了摁堂妹的小手,细声道:“今日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知你为人,你定然不会做任何逾越礼俗之事。”
沈丽予挤出一点笑容,对堂姊点了点头。
桌上一大锅未喝完的牛肉汤凉透了,黄白的油脂凝结在汤面,和青白的葱花挤在一处,特别倒胃口。沈丽予望着那锅平日里自己最爱喝的牛肉汤,半口都没尝到,觉得可惜极了。
秦氏向屋内所有的仆人吩咐道:“今日这屋里讲的事,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再传扬出去,听见了没有?”随后让他们全都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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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一关,沈丽予即刻跪在了三个长辈面前致歉,讲清了那晚发生了的事。
奇怪,那三位长辈怎么都不说话了?
难道自己真是做了什么不堪入目、难以入耳的事吗?可她只说到了自己去找过柴英,与他独处了一小会儿而已。
秦氏叹了一口气,终于先开口道:“丽予,你告诉祖母,你可是喜欢这个,这个……”
沈清嵘接过老母的话,道:“柴英,柴英。”
“对,你可喜欢柴英?”秦氏继续问孙女。
“我,”沈丽予看了眼母亲的神色,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接着道:“我与柴英,不合适的。”
林丽关切地问道:“为何这样说?”
终于到了要告诉所有人的时候了。沈丽予双手握成小拳,跪直了,郑重地道:“因为我要去西域!”
她发觉自己喊出这样的话时,整间屋显得那样大,那样空,回荡她的声音。
沈林夫妇必然知道女儿此话从何而来。当年林家那位远赴西域行商的表兄回来时,他们一家三口都在林宅里。女儿听见那些异域见闻时,一双大眼扑闪扑闪,心神向往,溢于言表,加上这些年,女儿所读所学所练,持之以恒,孜孜不倦。她的所有努力,沈林二人皆看在眼里,就等女儿哪天开口。
可秦氏不知道。她秦思长在世家贵族,嫁在世家贵族,除了偶尔去几次两边各在外乡的老家,基本不会离开过帝都,更不要说去什么西域。那种地方于她而言,便只有戈壁大漠,黄沙漫天,寸草不生,到处充满危险,全是贫瘠且蛮荒的印象。所以当她听见孙女这话,心中全是抵触与不解,只觉得孩子在说疯话。
秦氏蹙眉,沉着声问道:“你要如何去西域?”
沈丽予道:”马匹、骆驼与步行。从新州出发,过秦州、兰州、凉州、瓜州等七城,再向西行达沙洲悬泉驿,停顿修整,出关口去西州四镇。”
沈清嵘轻咳一声,半考半问道:“路长万里,你如何认路?”
沈丽予道:“去过西域的汉人或来自安西四镇的胡人聘作向导。西域记等有关书册中有详细路径和图纸。我自己有手记一份,表舅舅第二次回来时,也给了我一份。”
林丽饮下一口茶,问道:“你如何保护自己?遇到拦路抢劫、杀人越货的危险已算其次,大漠孤远,你怎样备足粮草和水源?”
沈丽予道:“易装出行,带刀配剑,勤练武学,都是基本功。每过一城,统算物资与路程,同时妥善保存食物,以备足粮草和水囊。如果遇到意外,置身荒漠,那便看草。沙蒿、沙竹、红柳、甘苇、水存草之下都能挖出水源。”
见孙女一字一句,对答如流,胸有成竹,志在必得,秦氏慌了,道:“你,你这样去一次西域再回来,要多久?”
“三年,至多五年。”沈丽予伸出小手,对祖母张开五根手指。
“你父母只有你一个女儿。你父亲如果行军打仗去了,家中就留我与你母亲两个人。你作为晚辈要出远门,去五年之久,你难道放心得下家里人?”秦氏反问。
“祖母与父母身体康健,而且沈氏宗亲都在皇城附近住下,时常登门探望家人。信驿与来往的商队可以为我与家人通信,也能知晓新州的消息。”沈丽予说完,忽然给长辈磕头,道:“西域是我心之所想,准备已久,五年为期,还望长辈成全。”
沈林二人不作答,同时望向坐在中间无奈的老人家。秦氏揉了揉额边,沉默了一会儿,道:“丽予,你可知晓,大瑞从未有过女子赴西域远行?”
沈丽予抬头,直立腰板,道:“若从未有女子去过西域,那为何我不能是第一个?”
沈清嵘一拍腿,高声道:“说得好!”
林丽看着女儿坚毅无比的神情,心中大喜。女儿年纪虽浅,已有鸿鹄之志,心存天高地远,没有辜负她的多年期许。
秦氏斜眼瞪了下跟着胡闹的儿子,眉间已是愁云密布,声音更加低沉了,道:“你究竟为何要去那种地方?西域之地,多年战乱,安宁初定,胡汉共存,鱼龙混杂,商贾狡黠,有什么值得你冒着危险过去?“
沈丽予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祖母,您可曾见过汹涌东流、日下生烟的大河大江?可曾见过一望无际、繁星满天的深邃黑夜?可曾见过白雪覆顶、耸入云端的山脉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