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那么,报官?京兆府会不会管这些事呢?
若论道义,她认为自己帮人逃走有理有据。若论王法铁律,她纵是抢走人家的“新娘”,可那“新娘”是不情不愿,本身就有悖法理。
不过,京兆尹听不听她这些道理,真的难说。她从家人那里听来的冤枉不平之事,在这皇城里就多得数不过来。
而柴英竟也说这事报官无用,这与他五年前立即举发山洞反贼的决断似有相悖。
见男孩的脸上多了一些复杂的情绪,沈丽予问道:“不如,你我联手,打他们一顿?”说完她才觉得自己的话太过大言不惭,柴英的身手比她好上太多,自己跟他联手也许会变成连累。
柴英低头看女孩,笑了笑,道:“你今日穿了襦裙,与人动手应该不方便。还是让我一个人去吧。”
见他已经倾身准备向庙里走了,沈丽予赶紧抓住他的衣袖,小声问道:“你打得过这么多人吗?”
柴英答道:“我认识他们。”见女孩惊讶得眼睛都瞪大了,连忙解释道:“不,不,认得,我认得那个领头的人。”
居然敢在帝都的主街上闹事,沈丽予以为那人来头不小。可柴英却说,那个黑面的男人是周国舅府中的打手,不算起眼的人物,更没有官职。这样放肆,已是借着周国舅的名头在外面干了不少坏事。
沈丽予边听边小声道:“若是这样的人,能拿得出两千钱吗?”
柴英问道:“两千钱?”他听到是赎阿温的钱,就觉得更有问题。像这样没有官职的打手,在国舅府内领俸银度日,不吃不喝攒十年才有两千钱,怎会大手一挥就花出去?
“贪!”二人同时脱口而出,又同时捂住自己的嘴,再对视一笑。
柴英更有把握了,见那伙人在庙里正作势要折断一个师傅的手,立即走入庙中。
沈丽予在外面等,听不太清里面的人说话。柴英与他们先说了几句,又推搡了几下;等柴英再说几句后,那个黑面的男人霎时就收住了手,周围其余人相互看了看,满脸不解;而后柴英伸长了左手,比了个“二”字的手势,仿佛就是为了给门外的人看见一样,与那领头靠得更近,又说了许多。
等庙里那伙人很快就从另一边门出去了,沈丽予四周围观着的百姓接连惊呼。
有些人和沈丽予一样,走入庙里,扶起那几位师傅,再搬好被砸在地上的东西。其余的见不着一场精彩的打戏,原本该去哪里就继续去哪里。
适才围在月老庙门外黑丫丫的一群人,一下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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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英的头扭来扭去,在院中看不见沈丽予,便往前堂里面走。果然女孩就在那里,蹲着在捡散落满地的竹签。
他去帮她,也蹲了下来。
可惜两人分不清这三个签筒,哪些竹签该放哪个签筒,只能先乱捡。
月老像之下,只有沈丽予和柴英。一个人动,另一个也动,两人之间仿佛系着一根线,时近,时远,一直连在一起。
此时,柴英蹲着往前挪了几步,沈丽予也往左挪了几步。女孩的浅绿披帛拖在落满香灰的地上,微微抚过他的左手指节,惹得他心口一颤。柴英僵硬地站起身,开始像插水稻一样,一弯一起地捡竹签。
沈丽予回头见他这样,觉得有些滑稽。蓦地,她想起自己还带着那根签,于是放好签筒后,连忙去解签那处找对应的签文,
只是解签那边挂着的签文纸又小又薄,被那伙人推倒了架子,飞得到处都是,这一下捡都捡不过来,即刻分好更是不可能。
师傅们谢过庙里帮忙的人,道是等他们收拾好了,过几日再来月老庙。
沈丽予只能听话,与柴英一起出庙。行至半路,她忽而转头问师傅,道:“请问您这里,有没有住着一位年近花甲的婆婆呢?”
师傅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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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白日挂高空,半日已过。
一路上,见女孩用袖子给自己扇风,柴英想给女孩挡挡日光。可他再高,也高不过挂在二人头上的太阳,于是他站得离沈丽予远了些,期盼过去一些风,给女孩带去一点凉爽。
沈丽予则是在想,就算今日送走了那伙人,他们明日还会不会再来月老庙找麻烦呢?
“不会的。”柴英说得十分坚定。
沈丽予又问道:”可那人花了钱,找不到阿温,也许会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柴英则答道:“我和他们说,阿温被我救走,今后将在我老家服侍母亲。对付这些仗势欺小的野蛮人,家父大都护的名头还是能借来压一压的。”
他的母亲?沈丽予忽地想起了五年前那个在河边哭得鼻尖红红的孩子,哭诉着家人并不在意自己。于是她问道:“你家人,对你还好吗?”
柴英许是也想起以前说的话,道:“嗯,那时候,是我太过孩子气,对父母妄言胡说,这样是不对的。”
“那你的兄长——”沈丽予一时不知该如何措辞,幸好柴英先接上了话,说他的兄长柴顺熬过了重病,虽落了病根,稍显体弱,但终归捡回了一条命,如今与他同住皇城,在府中将养。
沈丽予听见好事,露出灿烂的笑容,道:“那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