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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通往烟霞峰的山路上,天色渐暗,四周的树木在夕阳下显得愈发幽深。树影婆娑间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冷风拂过,带来一丝寒意。子岱大声说笑,试图打破渐浓的夜色带来的不安。桃林已经在眼前,她脚下一滑,脚踝一阵剧痛,跌坐在地上。立川赶忙蹲下查看,只见她脸色微白,额头沁出汗珠。
“子岱,你没事吧?” 立川担忧地问道。
“崴到脚了,走不了路了。” 子岱咬着牙,试图站起来,却再次跌坐回地上,“你别管我,继续上去。我带着匕首,什么也伤不了我。”
立川迅速在附近找到一棵合适的树,用随身带的短刀砍下了几根粗壮的树枝,做了个简易的担架让她坐着。“你在这里休息,不要乱动。我片刻就回来。” 说完便消失不见。
子岱一边骂自己没用,一边静静看着四周。一阵迷雾笼罩了整个山林,又湿又冷。他们自小便在烟霞峰的那片桃林里玩。琅山的老人曾说,桃林到了晚上有时会起迷瘴。以前有情侣在那里幽会,几天后发现双双困死在里面。
立川走了已快一个时辰还未回来,她的心乱了,在迷雾中挣扎着站起,大声喊,“立川,立川!”
迷雾中,子岱看到面前一个白衣的少年。原来是十岁的立川在地上抱着樊城的尸身痛哭着,“爹,爹!”
子岱去拉他,他却漠然的甩开手,看也不看地向前走去。子岱心惊胆战:“立川,你要去哪里?”
立川转过头笑道,“去览浩瀚世界,改易乾坤。子岱,你同我一道去吧!”
他转过身,向子岱伸出手,手上全是鲜血。原来他的头撞破了一大块,血汩汩的朝外流。
子岱惊恐万分,摇头说,“不,立川,你受了很重的伤,我们不能再走了,你会没命的。”
立川嘲笑道:“我只当龙子岱胆子最大 --- 你害怕了,不敢和我走, 是吗?”
他头上的伤口突然消失了,伸出的手里也血迹也不见,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那几分邪魅如同烟霞峰的桃花一般迷人。
子岱的手忍不住伸向他。
突然一股浓浓烟味传来,她不由得剧烈咳嗽了起来。耳边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子岱,醒过来!” 眼前的幻想消散,十岁的立川的身影猛然一震,渐渐模糊。子岱睁大眼,看到长大的立川站在面前,眼泪瞬间涌出。
立川似乎已经知道她经历了什么,紧紧握住她冰冷的手,“我也遇到了迷瘴,我看到我爹死了,你漂浮在海里。我正朝海浪冲过去,就听到了你的声音。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就站在悬崖边。”
子岱感到绵绵不绝的温暖从立川手心传过来,“咱们赶快离开这里罢,不要去弄什么木头了。”
“你看看这是什么?”立川晃了晃手中一捆桃木,霎了霎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今天已把这个桃林点了,不让它再害人。从今日起,世上再无玫瑰香桃木!也就是说,童阿虎的每件木器,都会以十倍价钱卖出。“
子岱听到“十倍价钱”,突然张了嘴说不出话,眼睛直瞪瞪着看着前方。
立川好奇道:“你在看什么?”
“我看到---我们童掌柜穿金戴银,趾高气扬地走在琅山的大街上。突然,桂花姨杀了出来,拿一只金子做的扁担敲打他-----“ 子岱使劲拍拍自己脑袋,做忽然清醒状,“原来钱财也是迷瘴!”
立川笑到捧腹,他指着子岱道,”等你下了山,见到童掌柜以后记得客气一点。喂,你走不了路,怎么下山啊?”
“还能怎么下,自然是你背我!”子岱嗔道。她双手朝前一拉,立川蹲下,子岱趁势扑到他背上,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脖子。
他二人自出生就一起玩耍,从小儿这么一拉一背,也不知有过多少次。今天立川心里却莫名悸动。子岱小小的脸挂在她的脖子边,两缕乌黑的长发垂在他脸上,痒嗖搜的。每走一步,她的呼息便像炭火烤着他的身体。子岱再过两年就要及笄了。在琅山像她这么大的姑娘,都已经许了人家。铜虎偷偷告诉他,有两家富户曾来给子岱提过亲,桂花找师父商量以后,就全都没了下文。立川心想,不知道桂花有没有和子岱提过这些事?即使提过,她也看不上他们罢。这小小的琅山怎么困得住龙子岱?她成日里要做靖海娘娘,靖海可是嫁了半神的儿子--苍梧第一勇士。
子岱趴在立川背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汗味,一样心神不宁,脸颊一阵阵发烫,却故作镇定地说:“我还是下来罢,你扶着我慢慢走就行了,我可不想你也崴了脚。”
她下来没有走几步,就痛的连声喊叫,只好又回到立川背上。这样来回了两次,立川终于忍不住说:”你这样上上下下,我只有更累。这点路对我根本不算什么,马上就到家了。”
“那好吧!” 子岱嬉皮笑脸,一手指向远处,唱道:“桃花朵朵山之巅,花香迷雾漫人间,我令那云开雾散,有情人魂儿早返还。樊立川,我封你为---琅山第一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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