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无虞醒来时,望见的是此前再熟悉不过的景。
简单雅致的竹屋,窗外望去就是精心装饰过的庭院,石桌石凳随意散落,四周围满刚刚冒枝丫的梅树,侧身过去,还能听到一旁潺潺流水声。
屋内的布置与自己离去时相差无异,就连当时被自己摔地上磕了角的花盆也被修整好,放在西南角的小桌上,还是原来的那一个。
只是唯一不同的就是里头的花,应当是换了一轮。
看来是有人精心照料过。
“吱嘎”一声打断了季无虞的思绪,抬眼一看,叶重梅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季无虞看了一眼就出来他端的是碗抄手就猜是素馅清汤的。
这是她之前在映雪山庄小住时最常吃的。
“叶重梅。”季无虞叫了他一声,声音沙哑。
“没大没小的。”叶重梅冷哼一声,然后把托盘放在她面前,说道,“手给你包好了,赶紧吃饭,吃完了一会给你换药。”
季无虞动都没动,只问道:“祁临弈怎么样了?”
醒来第一句便是祁言,叶重梅没忍住撇撇嘴,说道:
“没死成,受了点伤而已。”
“为什么要杀他?”季无虞不可置信地望着叶重梅。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叶重梅难得软了语气,说道,“快吃吧。”
说完转身就要走。
季无虞直接从床上爬了下来,扯住叶重梅的袖子,声调拔高,厉声质问他道:“受谁的托?忠谁的事?”
见叶重梅不发一言,季无虞接着问道:
“映雪山庄向来独立于江湖,多大的派头可以指使得了叶重梅您,亲自现身?”
“我此次出手不是为他。”叶重梅看起来比她冷静许多,说道,“我是为你。”
季无虞愣住。
“你当郅都那是什么好地方,豺狼虎豹聚集之地,祁临弈又是被多少双眼睛死死盯着,你和他绑在一块,且不说他自个儿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就那些个虎视眈眈的,你还能剩几根骨头?”叶重梅明显动怒,瞪着季无虞说道,“你还好意思为他说话?”
叶重梅生性和悬云峰上的浮雪似的,但如今这架势却是连季无虞都被惊住了。
一瞬间,季无虞徒然想到了丘独苏。
回忆不受控地涌上心头,她的鼻子忍不住开始发酸。
“我…我没有……”
断断续续又语气哽咽,季无虞这话说得实在委屈。
叶重梅愣住,刚拧着的眉头瞬间松了下来,反倒是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哄人这事,向来是丘独苏在做。
叶重梅语气软了下来,
“怎么还哭了?”
季无虞吸吸鼻子,说道:“叶重梅,你是打算把我关在这吗?”
“我只是不想让你回郅都。”叶重梅沉声说完,又提醒道,“还有,别没事直呼我名字,丘独苏面前你也这般没礼貌么?”
提起丘独苏,季无虞好不容易淡化的情绪一下子又翻江倒海起来,她哑着嗓子,说道:“你又不是丘独苏,你凭什么管我?别以为他死了你就可以管我!叶重梅我真的是!”
“放我回去!”
嗯……死了?
叶重梅微不可察地微皱了皱眉。
他此刻算是明白了丘独苏为何自始至终不愿意亲自抓季无虞回来,原来是在季无虞眼里,他已经死了。
也是,季无虞既然是和祁言在一块不可能没有见过扶子胥。
如此笃定说丘独苏已经死了,她估摸着真以为扶子胥是哪儿个横空出世的江湖客呢。
丘独苏啊丘独苏,你到底骗了你徒弟多少?
想到这,叶重梅只觉得这事情上真有些复杂了。
毕竟自己肯定是还要帮他圆谎的。
叶重梅撇撇嘴,又摆起一副好言相劝的模样,对季无虞说道:“我和你说了,只要不回郅都,江湖之内,天高任你飞,行不行?”
季无虞带着几分倔强似地望向他,说道:“我偏要回郅都。”
叶重梅冷脸道:“不可能。”
再一次被否了之后。
季无虞想着若是用强的,叶重梅真想把自己困这也不是不行,她总不能一人单挑映雪山庄吧。
于是乎,打算循序渐进,便退了一步,问他道:“你既是要带我走,又为何要将祁临弈赶尽杀绝?”
当然是你师父的吩咐啦。
叶重梅想是这般想,但嘴上肯定不是那般说,打了个马虎眼,道:“你当时在他怀里,带走自然要解决他。”
“只是没想到他这般看中你,一开始我还不敢下狠手,怕伤了你,早知道就该直接朝你刺去,左右他也会帮你挡着。”
这话叶重梅说得轻飘飘,但季无虞心却凉了半截。
她现在反倒是不敢回去了,若是就此番回去,祁言会如何看她呢,他还会对自己一如往常吗?
季无虞回到了床上,却没有盖过叶重梅给她扯来的被褥,独自双手抱着膝盖,低着头,摆出不愿意理会他的模样。
叶重梅忽然在想,
若是丘独苏此时在,必然会上赶着去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