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栖梧宫。
今日处理事务不多,但看着塌在那一块的公文,祁言还是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临弈!”
祁言听见推门声本想端着他摄政王架子迎上去,可一听直呼他的字便知道是辜振越这个烦人鬼,立马撂了笔,“来正好,我有事和你说。”
“怎么了?”
“虎骁军内有个叫卫摘的,我要了。”
“你要个屁你要!”辜振越被他这理所当然的态度给气着了,叉着腰嚷嚷道,“那是老子的副将!”
“你四个副将,我要一个怎么了?”
辜振越气瘪。
“你要干什么?”
“徐州都督府长史。”祁言道,“你让他带一队兵去。”
辜振越闻言,面色微沉。
徐州都督府下辖六州,在南北一役被掠去中土十二州后,便成为南楚东北部与北辰直接接壤之地,也是南楚现如今最重要的军事要地之一。
更紧要的是,徐州都督府与扬州大都督府毗邻,且长史一职一直空悬,几乎被默认为由扬州大都督唐遥旭代掌。
与此同时唐遥旭手里头,可是有南楚实打实的十五万精锐。
这也是祁言这些年对于唐家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缘故。
但……他既有心与唐家徐徐图之,为何又忽然要派卫摘前往?
莫非……
“唐遥旭,可是有异动?”
“他不敢。”
“那为何?”辜振越不解道,“唐遥旭,我记得你曾有心拉拢。”
“他与寇德斯勾结,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祁言冷哼一声,“储家与唐家,一个恋权,一个贪财,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这庙堂之上,哪有几个干净的。”
祁言没有驳斥他,只是面色肃穆,细细摩挲着手指,好似在捏着什么小玩意般,又道:“只是那日陛下宴会后,我自觉鲁莽,便派了楼影去了一趟边境,北辰似乎……有所行动了。”
“什么?”辜振越骇然大惊,“萧姝未想做什么?她又想开战吗?”
“还没到那一步。那一战我朝虽败,但北辰也元气大伤,何况如今,幼帝继位,她虽把持朝政,但如今朝内阉党与清流斗得不可开交,早已是自顾不暇。”
“太过急于摆脱母族的束缚,反而会引火烧身,只是……”辜振越轻笑,“我只希望这把火能烧得更旺些。”
祁言大笑,“咱们只管坐山观虎斗。”
辜振越撇了撇嘴表示赞同,临了还不忘好心提醒道,“你派卫摘,我自是没什么问题,只是他……你就算提拔了他,他只怕也不会领情。”
“嗯?”
“不知为何,我总觉着他对你,颇有微词,”辜振越说得直接,“而且可从不加掩饰。”
毕竟当年在西塞,每逢提到“祁言”这俩有关的字眼,卫摘的脸便直接给耷拉到地上去了。
“难怪这两年,你从不让他随你回郅都。”祁言轻笑一声,完全不在意般望着辜振越,“徇私啊辜将军。”
辜振越一点也不想理他的油嘴滑舌,“一定要卫摘?”
祁言点点头,说道:“之前九黎平叛,辜老将军回朝曾在席间多次夸他,又跟了你这般多些年,总归是不会差的。”
辜振越本还想再与他笑上两句,谁知外头忽然闹哄哄地一片打断了他二人的对话。
“什么情况?”
白缨敲了门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脸上尽是慌乱之色。
祁言尚且来不及皱眉,白缨便开口说道:
“王爷,关雎殿走水了!”
…………
季无虞得了这个消息的时候,才刚把祁澈哄睡着。
陆月初?
她来不及做任何思考,直接跑了出去。
关雎殿外,季无虞眼望面前大火熊熊燃烧着,而宫人拎着水一来一往企图浇灭,如蚍蜉撼树。
季无虞随便拦下了一个打算去泼水的宫人,焦急地问道:“宸妃在哪儿?宸妃出来了吗?”
那宫人似乎被她急吼吼的态度给吓着了,哆哆嗦嗦地说道:“娘娘……娘娘还在里头。”
“还在里面?还在里面没人去救吗?”
季无虞瞪大了眼睛,吼了出声。
宫人吓得连忙把水桶扔了跑开来。
季无虞心里懊恼,但此刻却难以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她望着面前几欲吞灭了整个关雎殿的火势。
就好像……
好像每晚午夜梦回,陆府那场大火在她的面前重现。
她想也没想便拿起那桶水,泼在了自己身上,随即便直接冲了进去。
…………
“怎么会突然走水了?现在可控制下来了?”辜振越问道。
“尚且,宫里大半的人都去了,只是这火实在太大……”
白缨的话便和风一样,吹不进祁言的耳朵里,他下意识想起身来,心脏却一阵刺痛,瘫软了下来。
“王爷?王爷你怎么了?”
“祁临弈!是不是又害病了?”
白缨和辜振越两人的声音将他强行从剧烈的疼痛中抽离出来,他踉跄着步子,朝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