捋事情就通畅许多,阿乐是想要一个家。
“明府?”张远清看到他在发呆忍不住叫他一句。
崔息行一个礼,用郑重的语气说:“多谢张大夫,我心中已明了。”
“明府请收好,这张是方子。”张远清把方子给他,领诊金离开的时候不忘加一句,“明府,尊夫人下次有什么不适一定要请我!”
人走以后,阿灵在旁边小声嘟囔了一句:“诊金这么贵,怪不得走之前还要喊阿郎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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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息吩咐人熬药,又叫阿灵熬一锅姜汤,里面要放糖。他自己则到陆笙的身边问她:“身体不适得厉害么?”
“比往常痛一些,约莫是今日午时冷到了。”
崔息却说:“也不止,月事每月一次,这一月你经历了多少事情,下一个月安稳一些。”
“也是。”陆笙承认,生理期吧它有时候确实敏感。
“阿乐,等你好一些我们就回家看看,或者今天就去,我为你驱车。”
陆笙疑惑:“秦厌呢?”
“他去州府了,县里的文书需要交接,那案涉及人命,州府长官要问一些话的。”
“你为我驱车?虽然这里离上京遥远,但也是王化之地,传出去你就要像那下马饼故事里的那位绯衣高官一样被人指点,说不定还要弹劾。”
陆笙这是玩笑话,监察御史的眼睛是不会盯着这儿的,但此事确实会被指点。崔息是个勤勉的县令,陆笙希望他在任时不要因为自己受到牵连,以至办事时施不出力。
“把脸一蒙,谁认得出呢?”他端方清俊,但有时候这话也挺破格。
陆笙笑,一笑下腹又疼,脸上的表情复杂地让崔息困惑。
“县令大人……”陆笙喊他。
“嗯?”崔息立刻回应。
“没什么,走吧,为我驱车。”陆笙也不纠结。
不久,一辆马车从县衙偏门驶出,赶车人身形挺拔,虽然怕风吹蒙了脸,但那身姿还是让人不免多看两眼。
到崔府门口,两人笑嘻嘻下了车,却被被一声“崔……崔大人?”喊住了脚步。
这声音耳熟,陆笙闭眼一想,这不是谢家那位小娘子么?
崔息穿着无饰的白袍,解开蒙的巾子与暖耳面露疑惑。
“我是谢卉真啊大人,家父姓谢名林,与你有过文书,订过亲的!”谢卉真一脸焦急,想去攀他的手臂。
崔息后退一步,避开了。
“谢小娘子,莫要失了礼。”崔息提醒她。
谢卉真脸上震惊,又看看旁边脸色苍白的陆笙,抿嘴退后两步,最后左右望望,幸好,没有其他人看到自己刚才的仓皇。
“某与令尊只有寻常文书往来,并无亲事之约。”崔息摇摇头否认。
谢卉真不死心,问他:“那我又比这粗……尊夫人差在何处?请崔大人明示。”
陆笙看到她难堪自己也挺不好意思的,因为自己这条件确实不行。古代要有相亲角,自己得去最犄角旮旯那巴掌纸大的地方,还得把读的什么专业拿胶水糊上。
“那日你于市中毁我夫妻声誉,伤我夫人玉面,今日又来当面胡言!只消你睁眼看清楚,她是我夫人,不是你随意替换的货物!事如今你是要以他人言语斩自己内心困惑,还是要怨我有眼无珠来自抬身价?”崔息的语气比她想得强硬。
谢卉真听了这话热泪涌出,后退三步后立刻转身跑开,再留下来是自取其辱。
陆笙心想真是好犀利的言辞,梦回课堂辩经情形演练。这课很有趣,上课时同学们更戏称此为语言的物理学研究。老师实验时把说话的对象看作是小方块,话语是施加在小方块上的力,情境则是有无摩擦力的环境。
她的老师在结课时说:在具体情境里,道理本身有时候不那么重要,能不能谏中对方的心情很重要,譬如击球,所以这一刻切没切中小娘子的心事呢?
陆笙又回想了一下老师名字叫什么来着?
哦对,灵琅,灵老师。
“阿乐?我们回去吧,天冷。”崔息走过来,语气又化柔。
“嗯。”陆笙点头,拾阶而上。
走了几步,她回头看那谢卉真的背影。她背影并不狼狈,走路还是继续维持着姿态,有少年人的傲气。
陆笙回首继续走,脑子里想起那位灵琅老师对自己的评价:视角有余……
后面半句一定很锐利,她的点几乎要戳破纸张。陆笙来到此世界以后逐渐明白,所谓“视角有余”,后面是能力、魄力各种都不足,心慈手软妄图求全,以至关键是决断迟疑,陆笙当时自嘲,却又不服气。
“阿乐,走路要专心,你的病无妨,有我在。”
崔息认真地看着陆笙,陆笙在他的注视下一时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