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御史台副手,在别人看来是以命搏了个好前途,可在成一遥眼中,现下将怀中的东西托付于帝才是头等大事。
她谢绝内侍监搬上来的圈椅,“扑通”一声,跪地伏身。
“成卿这是何意?”
“微臣状告惠然长公主陆知薇豢养私兵。其驸马宋越冒死血书密告,却遭长公主囚禁,驸马亲眷被监视,而臣,于今早,则被长公主派人劫杀!”
诸臣哗然。
“成御史有何证据证明私兵一事,又有何证明那群杀手是和长公主有关?”这番大事,敢开口的只有位高权重且不吝开口的尚书右仆射-咸桓。
“昨夜,微臣屋中被人投掷血状一幅,血状上尽写驸马宋越对惠然长公主种种罪状的泣告。”
她略微抬头,让自己的声音不再苦闷于双臂之中,朗声绕于殿中:“微臣原本不敢轻信,可是今早这遭让臣不得不信。”
“成御史,无辜负伤确实让人同情可怜。可焉知这些刺客不是你往日得罪人才招来的?何况血状来源存疑,长公主又远在平州二十余年……有何证据表明其驸马及亲眷受囚禁监视,长公主又是从何途径得知所谓血状在你手里,并且运这群杀手潜入京都,来刺杀你呢?”
说话者是吏部尚书王如卿。他科举入仕,曾任国子监祭酒,门生众多,而他的门生也被成一遥弹劾得最多。
成一遥知道他向来与自己不对付,但这些问话于情于理也说得过去。
“下官自为官以来,无一日不勤谨奉上、礼待同僚,纵有言语争锋处也是因下官行职权而起。”她直身跪立,看向吏部尚书,“王大人难道要说是当朝哪位大人挟私报复吗?”
挟私报复,当街杀官,致律法何地,致帝王之威又于何地?
王如卿是官场老狐狸,自然明白与言官唇舌相击终究是与虎相斗,难死又落得一身伤。他转头不再搭话。
成一遥也懒得再和他纠缠,继续向圣上回禀:“至于血状一事真假,陛下可派人前去查明,刺客一事与长公主有何关联,请陛下也派人明查!”
她恢复伏身跪地的姿势,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思。
寻常言官这般行径,多有逼迫皇帝之意。但在皇帝的眼中,可成一遥不一样,她不仅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是自己最信重的亲卫的遗孀。
因此皇帝语重心长,不惜走到成一遥面前,亲手将她扶起,安抚她坐下:“爱卿所说之事,朕必会亲自指人查明,还爱卿一个公道。只是……”
成一遥垂下眼帘,起身作礼:“陛下,刚才太医为微臣医治,说微臣伤及要害,需要静养,烦请陛下允臣辞官休养。”
“好好好,爱卿实不必多礼。朕允你休养,但不必辞官,待你好全,朕还升你为御史中丞。”皇帝止住成一遥的话头,郑重地拍拍她肩膀,“你独自休养,朕实在不放心。朕赐你十二个官奴供你差谴,还赐你十二个侍卫护你周全,官奴和精卫的一应支出皆由宫中支出。爱卿且怜朕惜才之心,不要再像上次万般推脱了啊。”
话说到这份上,成一遥也推辞不下去了。
她起身谢过皇帝,将血状递予皇帝后,皇帝便唤人扶她回去。
成一遥在皇帝和众官的目送中,撑着搀扶自己那丫鬟的手臂,一步一步离开两仪殿。
丫鬟搀着她上了马车,自己也跟着进了马车。
成一遥闭眼不再想乱七八糟的,她此刻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马车载着两人摇摇晃晃到达她院子门前。
待丫鬟将成一遥搀到她房中时,房中早有人在此等候。
那来人一身幽香,和昨夜将血状扔进她房中的那人留下的幽香无出其二。
丫鬟让成一遥稳妥地坐下后,识趣退下。
成一遥之前是隐隐约约探到皇帝的心思,待到这人出现,便全然明白了。
来人悄声来至她身前,抱拳跪下:“属下隐宴,参见观察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