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太静了,竟能听到隔壁厢房似有女子低泣。
萧册看着眼前哭的泪人儿一样的女子,十分无措。
“奕蓉表妹特叫人在城门传话,邀我至此,究竟所为何事?十三哥还在城门楼子等我呢!”
谢奕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么,她知道自己不该来,可是他就要走了,若此次不来见他,等他下次回京时,她恐怕已经嫁人了,再不能与他私下相见了。
她咬咬嘴唇,凄凄哀哀地问:“表兄为何定要离京?那西南如此之远,又十分艰苦,表兄为何一定要去那里受罪?”
萧册性格开朗和煦,即便与这个表妹相交不多,却也一向是有问必答的。
可此时,他却半句也不欲解释。只笑了笑,道:“此事与你说了你也不明白。你一个姑娘家,这般出门,到底不妥,我着人送你回去吧。我这便要走了。”
言罢,便起身欲离开。谢奕蓉一急,脱口而出:“表兄就这般忘不了长姐么?即便她已经嫁人了,表兄也不肯放过自己?”
谁料,刚走到门边的萧册闻言却倏然变了脸,他转过身,面沉如水,一双眸子像是淬了冰。
谢奕蓉被他这个样子吓了一跳,刚刚冲动间口不择言,话一出口她便知不好,可未曾想到萧册的反应竟会如此之大。
她从未见过他这般摸样,他从前跟自己说话,一向都是温和有礼的。见他怒视自己,步步逼近,竟有一种隐隐压迫之感。谢奕蓉觉得,这个表兄她好像不认识了一般。
萧册走至谢奕蓉面前,双手撑着案几,俯身冷冷盯着她,道:“谢奕蓉,你可知你方才的话若让旁人听了去,她会怎样?你想害死她么?”
虽刻意压低了声音,最后一句话,却陡然加重了语气,其中怒意不言而喻。
谢奕蓉愣怔的看着他,他就这般喜欢她么?谢奕宁都这般待他了,他竟还要护着她。
见她不语,萧册猛然收回胳膊,后退了一步,才道:“你听清楚了,那是你的长姐,我的表妹,仅此而已。若让我再听到你说这样的话,我定不会放过你。”
说完,他仍旧定定地盯着谢奕蓉,眼神却没有丝毫温度。良久,他转身出门,头也不回。
谢奕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那么干脆果决,连脚步都不曾缓一下。眼中的泪再也控制不住,又滚滚落下。
男子坐在黑暗中,一动未动。这时,一个影子不知从哪里飘了过来,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句:“公子,是十四殿下。”
男子听后垂眸不语,影子也往后退了一步,隐入了更浓稠的黑暗里。等了很久,隔壁才再次响起开门声。似有女子在小声唤丫鬟,而后便有脚步声渐行渐远。
又过了一会儿,男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才轻轻屈指,叩了叩座椅扶手。黑影再次现身,上前一步,推着他慢慢出了屋。
——
弈宁在凝晖堂等了大半日了,萧川果真没有来。
白芷端了盏桂圆红枣银耳汤进来:“王妃用些银耳汤吧,您午膳也没怎么吃。”
她揭起盏盖,替弈宁搅了搅,摸着没那么烫了,才将羹匙递给弈宁。
弈宁接过,又拉过她的手看了看,上面有些淡红的印子,是新长出来的肌肤。她问:“可都好了?祛疤的药膏记得用。”
白芷体质特殊,有时候不小心碰到些刺激性大的东西,便会瘙痒起疹。前些日子,也不知碰了什么,两只手到半个小臂竟都长了好些红圪塔,有些还溃烂了。因着东宫丧仪,弈宁也顾不上她,只得让她自己去外面找了大夫看。
白芷隔着衣裳抚了抚手臂,低着头,道:“已经都好了,劳王妃记挂。打小就这样,奴婢都已经习惯了。”
弈宁便不再问了,她舀起一匙银耳汤放入口中,香甜软糯,是她一惯喜欢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