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王的酒忽然醒了一大半,“呔”了一声后,立刻就点了自己府上长史吩咐:“快去快去,把家里的人都叫上!”
陈王是个贪官享乐之人,隔三差五又病上一场,于黑灯瞎火之际骑马赶到丹凤门外,已经要了他半条老命。他这宗正寺卿当的属实不容易,不论今晚如何,宗正寺必得关进去几个皇室宗亲让他添堵。
丹凤门在吴王亲兵、左右金吾卫和左右卫的兵进入后又被关上了。
门外实在凌乱,裴翊和兵部左侍郎赵明匆匆赶至,苦口婆心地和众人解释圣躬安和,皇后贤德,苍天可鉴,绝无异心。
偏是京兆尹已经无路可退,便只能死不悔改,连宰相和兵部侍郎都被诬成了乱臣贼子。
直到众人见到丧脸的陈王,以及被人押来的杨太妃和吴王妃时,门外才有了短暂的安静。
傅楚楚被杨驸马扶着,身后是公主宅为数不多的仪仗兵,再之后,是陈王府的亲兵。
这一次,丹凤门是被撞开的。
御桥上的血迹不多,万国来朝的含元殿却已染了鲜血,给恢宏建制洒了些残忍。
再往里去,兴礼门和齐德门外充斥着怨恨的口齿和惨烈的厮杀声。各衙署里的当值官员被所剩无几的右羽林军挡在身后,一步步地往后退。
不过,砍人砍到这个时候,左右两卫的兵依然卖力,那两卫的大将军和将军却齐齐纳闷,皇后再有野心,只怕短期内也不能调动驻扎在宫城以北的羽林军。
傅晨显然看出了这些人的犹疑,不敢耽搁,立刻就道:“动天子亲卫,视为谋反。皇后犯上,其罪当诛!”
这么一说,左右两卫的长官又糊涂了。
傅晨还在重申他那一套正义凛然的说辞,又让他们走。
这套激将法用得不错,左右卫的将领只能跟着他往里闯。
右羽林军和朝官以肉身堵在兴礼门和齐德门前。死也得站着死!
忽而身后传来整齐的步子声,火光也亮了起来。
更为灯火通明的紫宸殿内,媛媛被傅祯下令坐在方桌对面,哪怕棋艺不佳,也得坐着和他对弈,主要是她踱步让他眼晕。
别人都来讨他命了,他能冷静才怪,不过是不得不保持镇定。尤其今晚局势不明,且他能用地兵力太少,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少顷,王顺入内禀报,帝后二人同时向他看去,听他说:“喻大将军遣人来报,陈王、中书令和国舅在兴礼门和齐德门外,他们锁拿了杨太妃和吴王妃。”
兴礼和齐德两门外,众人打眼去看,千余人正鱼贯而来,正前面有两个女人被推搡着前进,一个是杨太妃,一个是吴王妃。
可这时,吴王妃高声喊道:“不要停!”
傅楚楚如不是被杨驸马拦着,必定冲上前甩给她一巴掌,傅晨就是让她这样的女人教坏的!她也配妄想皇后之位!
得亏陈王来之前喝了两口酒,不然这会实在没力气高声言语。他冲傅晨喊:“二郎,你下马!”
傅晨走到这一步,不论有悔还是无悔,他都退不了了。
陈王同他说:“四叔祖能会你去求陛下,今晚之事,只是个误会!”
误会?误会到京兆尹放死囚和天子亲卫厮杀,误会到他的王妃当着天子亲卫喊“不要停”。
他不是小孩子了,即便缴械,紫宸殿那位也绝不会恕他。陈王能许诺他的,也仅仅是给他求一个庶人身份,让他老死在宗正寺。
这时他想起傅楚楚的话来了。他是先帝儿郎,大卫亲王,怎可做庶民。
所以他宁可拼尽最后一口气。吴王妃陪他一道死。再搭上一个杨太妃,算是和儿子长久住在了一起,那一家也算是团圆了。
与之陪葬的还有左右金吾卫中的负隅顽抗者。
这场闹剧终止于兴礼门和齐德门外。
各衙署的官员在裴翊的指挥下,立刻整理狼藉,左右两卫的大将军跪在裴翊跟前说,他们真的是为救驾而来。
裴翊让他们先带人回去,又说丹凤门外的兵也都撤了。而后他又连夜撰写了奏报,隔门投入宫城内。
傅祯看罢,抬手死死压在奏报上,媛媛也就垂了眼睛。
不管怎么说,今夜是熬过来了。
翌日,吏部和兵部整理兵籍,且开始着手整换京防。御史台和大理石也迅速拟定了京兆府、万年县和长安县内的官员处罚。
后宫之中,杨太妃宫里的人被尽数赐死,其中一人却哭天抢地地解释,她已把吴王密谋的大事告知徐宝林。杜尚宫听罢震惊不已,报给媛媛时,徐莹却矢口否认。
“奴绝不敢扯谎!”宫人说得坦诚,“前头徐宝林常至太妃殿说体己话,许多人都是见过的。奴见不到天颜,自然也见不到在紫宸殿侍疾的皇后,兹事体大,奴不敢轻易开口,是恰巧被徐宝林堵住,这才说出了秘辛。奴一直等到杨太妃出宫,也没等来圣恩宽宥。”
徐莹在傅祯面前泪如雨下,借口道:“妾是一时害怕,走不动路,这才误了时间。”
好一个误了时间。当日若她来报,只怕傅晨都出不了宫,更别提带兵入丹凤门。
媛媛示意把她带下去,随即和傅祯说:“一个宫人尚且能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