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一个弹指他方道:“……没事,大概是方才写太久的缘故。”
此刻媛媛有了觉悟。她方才就嗅到了他熏了过重的香,冬季不比夏日,熏香不必刻意,他却周身都是一股浓郁的甜腥龙涎香味道。她纳罕的时候又隐约闻出了些淡淡的药味,这会看他有如此反应,就断定他手臂受了伤。
虽是至尊,可他也有顾及,譬如前次他被傅练用蜡油烫伤了手,不肯传尚药局和太医署的人,便就想生生捱着,为的也是不让太皇太后过分忧心。
血脉相连,老人家总归还是担心他的。
赶上青岚来问:“陛下和殿下写得怎么样了?”
人从屏风后转进来,瞧见这一幕,面上神色尽是抱歉。
媛媛连忙说:“快写好了。——陛下手都写酸了。”说着,她的手就从傅祯手臂上抽走了。
青岚微微一笑,把茶点往前一递:“太皇太后命奴来送茶点。既是累了,先歇息片刻。”
“有劳嬷嬷。”
青岚退出去后,媛媛再要细问,傅祯却起了身,径自取茶喝了起来。
他又是那疼死也装作无事的姿态。
媛媛便也不再问了,兀自提笔继续写剩下的桃符。
快要写完的时候,傅祯唤了一声:“皇后。”
“妾在。”媛媛说着,也不抬头,笔也没停。
“再额外多写几对。”
这次媛媛停了笔,扭头看他,只见他歪靠在贵妃榻上,舒舒服服地往嘴里送了口茶,她就计较起来了:“为何?”
“朕帮你写了那么多,你帮朕写几对也应当应分。”
媛媛没有应声。
“朕的话,你听见没有?”
她依然没回音,他就坐直了身,刚要发作,她就道:“妾听见了。”
“……你,”傅祯觉着她太放肆,于是道,“皇后,朕得给你立规矩!”
如云舒所言,当年东宫有两棵玉树,一棵是东宫右卫率喻柬之,一棵就是东宫皇太子傅祯。他果真生的一张俊脸,如今又有帝王之尊,身披华服,自然耀眼。
可他今日没摆高高在上的架子,眼下这像是要跳脚的急躁样简直好笑。
媛媛记得,她初次在御园见他时,他便猛挥树枝子又险些被树枝反弹划脸,那时他必定在生气。这么久了接触下来,她已记不得他使了多少小性了。她闹不明白他为何总是生气。
可她眼下却是忍不住笑问:“陛下要给妾立什么规矩?”
是啊,他要给她立什么规矩,像对徐莹那样对皇后?她不是那样顺从的人,他也不能对她那样跋扈。
傅祯没说话,起身走了过来,又让人多取了一些桃木片,逼着媛媛仔仔细细地写,还得写到他满意为止。谁让她又得意了!
媛媛写到最后真如傅祯说的那样,快认不得那几个字了,偏是他除了挑剔,还要增加数量,稍后又增加数量,以致她能迅速写完的桃符,硬生生拖延了近半个时辰。有这功夫,她也用不着他帮她写,凭白耗了她的时,还担了是她救兵的名声。
帝后同写的桃符,虽不值几个钱,却是难得的体面,又有驱邪祈福的寓意在,宫人们得了一对比捡到金玉还高兴,嘴都要咧到耳朵上了。
王顺捧着媛媛写好的桃符往紫宸殿去了,傅祯再度挑挑拣拣,把认为最好的一对递给王顺:“这两块拿去给柬之,便说是皇后赏的。”
王顺笑着应:“还是喻大将军有福气,头一个得陛下亲选的赏赐。”
“哦对了,再让太医署的人给他父亲看看,寒冬腊月最易害病。”
王顺应下。
傅祯又在看剩下的桃符,选了两对给左右金吾卫大将军,又选了六对让送去政事堂,接下来还有千牛卫和金吾卫外的十二卫大将军的份。
徐莹端着茶走过来,见他闷头看得仔细,就没打扰。
傅祯看来看去,没觉着剩下的有什么区别了,就要把剩下的赏给紫宸殿的人。王顺、冯全和秦通自是少不了,剩下的……他一抬头,正见徐莹跟前,所幸就说:“你来选一对。”
徐莹看过后就道:“这不是陛下的字。”
“皇后所书,”傅祯说得坦然又直白,“比朕写得好。”
徐莹却说:“在奴心中,陛下的字最好。”
王顺看那俩人一言一语,忍不住了就翻了个白眼。徐莹得宠有原因,人生的好,性子柔,嘴也甜,男人就吃这一套。
等王顺给喻柬之送了桃符,又知会了太医署,便往紫宸殿走,恰巧看见一路往紫宸殿来的季符。
他看见王顺也忘了行礼了,急着问:“王中官,眼下冯内侍可在御前当差?”
“赶巧他得了殿下的桃符,去屋子里挂了。”王顺问,“你这……是殿下有什么差遣?”
“哎呦,殿下回了含凉殿立刻让我来请他。我也不知有什么事,只瞧着殿下面色不大好,赶着就来了。”
王顺纳闷了一瞬,季符就催:“您开恩,赶紧让他跟我走。”
冯全自从上次被皇后罚跪,接连多日行走不便,得亏身子不差,没给冻病了,这会跟着季符来了含凉殿,不知怎的,腿就发软,才一进殿,噗通就跪了下来:“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