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害怕更多一些。
傅祯的的确确让她感到害怕。从第一次面圣,她就怕他。他说她缺少家教,她心里就有了疙瘩。然而他要纳她为后,她不禁扁了嘴。
“好孩子,”王氏搂着她,也不再顾及她是个不通人事的小娘子,只劝她,“世间之人,皆为肉身凡胎,有七情六欲,于情爱一事上往往鲜克有终。好在人总是有余力的,多用一份情,多尽一份心,总是错不了的。”
媛媛偎在婶母怀里,没有应声。
“往后进了宫,侍奉陛下,更应如此。”
高门大户的女郎虽或多或少有骄矜之态,却总是会被教导往后嫁做人妇要侍奉舅姑,相夫教子,做得一个孝顺儿妇,做得一个贤妻良母。媛媛自然也要经历这些。
可傅祯是天子啊。
媛媛想到这,总是不能平顺心绪。
王氏大概意识到了她的担心,便握着她的手说:“当今圣上十岁登基,便是因为先帝与先皇后感情甚笃。先皇后诞育六皇子时血崩离世,先帝伤心过度,没多久也就跟着去了。”
这话媛媛曾听太皇太后身边的青岚说过。
她坐起身来,看着婶母。王氏抬手往她脸庞触去,把几根碎发别于她耳后,又道:“父母如此,儿郎也不会偏离太多。”
媛媛两道柳眉微微颤着,忽地想起翁翁和阿婆,父亲和母亲,以及叔父和婶母,皆是恩爱夫妻。
爷娘言传身教,子女耳濡目染,这便与家风一样,骨子里就有了这样的规则。
思及这里,她心中的疙瘩微微消解,倒是对未来的既定姻缘有了些许期待。
正如喻柬之父亲所言,平民百姓之家娶妻尚且需要官媒说亲那天子娶妻更需得有诸多章程典礼。
这头一桩便是祭告天地。
傅祯对媛媛并无好感,奈何天命大卫掌管中华,如今他为天下之主,自然不会在这事上任性胡为,竟是揣着一颗诚心祈求天地神灵护佑。
接下来是临轩命使。
礼部依循旧例,择定正使和副使代天子至顾家进行六礼风移。
国朝是少主登基,太皇太后临朝摄政,又因先帝驾崩之初,朝事不稳,是以太皇太后母家和先皇后母家许多人皆在朝中担任要职。兼之前次国舅郑得于进奏院闻听谣诼,此次天子纳后正使便择定了郑得,副使为宗正寺卿——傅祯前次出宫去探望的四叔祖陈王。
这日,傅祯于紫宸殿正殿外,正使与副使同在,侍中宣读制书:“纳镇国大将军、凉州大都督顾林生三女为皇后,命公等持节行纳采礼。”
早在前一天,顾家大门外右侧已搭建了临时休息之帷帐,纳彩当日,命使于内暂歇,待顾林生出门相迎,方入内宣读制书。
国朝大儒撰写的制书自是无可挑剔,世间女子难以求得的堂皇文字在此刻被宣读,比之天籁之音也略胜一筹,但媛媛却越发觉着天威赫赫。
之后,媛媛受制书,再之后,顾家回表,谢天子恩宠,以示同意这门婚事。
有滔天权势压下来,倒也无人敢不从。
接下来问名、纳吉、纳征、告期有序进行,每一次又有命使宣读制书,顾家则依制书内容,一一回表答复。
与民间百姓不同的是,天子纳后,需得有册后仪式,而这场仪式,需在顾家举行。因着册后仪式重要,宫里除了要告庙,还需一次临轩命使。
太皇太后得知侍奉媛媛的云舒性子沉稳,此次便调她入尚宫局,任司记司女史,近身侍奉皇后。先头青岚找到她时,她哪料到会有这桩美差,自是一百个尽心尽力,媛媛见到她来,当然也是喜不自胜。册后这日,媛媛便由着她和尚服局的人给自己佩戴宫中送来的衣冠。
除了云舒,来顾家的宫中女官还有尚宫局的杜尚宫、最初引领她逛御园的许尚仪以及专门给她送衣物的郭尚服,虽是规矩森严,好在媛媛此前见过她们,紧张的心绪便回落了一些。尤其宫里向来有不成文的规矩,尚宫直属皇后,这样一来,杜尚宫越发对媛媛尽心。
稍后杜尚宫引导媛媛出阁,媛媛立于庭院之中,朝北跪拜。正使郑得方宣读皇后册文。
“易阶乾坤,诗首关雎,王化之本,实由内辅。兹尔顾氏,门袭钟鼎,幽闲表质,柔顺为心,宜肃承宗庙,师道于六宫,作范仪于四海。册尔为皇后,于戏,敬之。”
当她接过象征国产最尊贵女子的皇后玺绶时,两肩像是挑起了千斤担。此刻她不是恐惧,也不是虚心,而是真真正正,切切实实感受到了责任。
大概是过于紧张,又兼此番进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父亲,媛媛就想找他说说话。然而她才一露面,顾林生就要下拜。
“阿爷?”媛媛上前欲托住他。
“殿下!”
媛媛闻言一愣,当即眶中蓄泪,声音发哽:“可儿还是阿爷的女儿啊。”
他却守着规矩道:“国礼与家礼有别。”
原是高兴的日子,媛媛本知不该落泪,偏是那泪水难以控制。
“成婚在即,殿下莫要做此等儿女之态。”
媛媛这才迅速眨了眨眼,把眶中晶莹忍了回去。
“……媛儿,”顾林生到底也没忍住,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