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清楚却也不敢解释清楚,生了误会,她只有认栽的份。
她看了看四周,重新确认除了天子与近侍外便无其余宫人,一把提着裙摆,轻且快地往远处走。
只是,她才走了十余步,那取水的尚仪便折身返回。尚仪只知今上尚于演武场击鞠,却并不知此刻他幸御园,走得近了,便只管冲着紫藤花架的方向唤着:“顾家小娘子?”
尚仪的声音明显扰了圣驾,也惊了另一边的媛媛。媛媛心中忐忑,却能当机立断决定不去应声,且又往更远处快走了一段距离——左右尚仪说了与她走动,即使事后被尚仪埋怨,总好过被天子疑心她有意偷窥的好。
尚仪未在紫藤花架下寻得媛媛,再要呼唤时,抬眼见到了圣驾,不由一慌,第一反应是顾家娘子也冲撞了圣驾。
若是寻常宫人,恐怕早被天子近臣颐指气使地训斥一通了,偏偏尚仪是宫里的女官,又是太皇太后宫里的人,这人遂没把方才在天子那受的气撒出来数落她。
因着不满太皇太后在他婚事上的决定,此刻傅祯便硬生生让尚仪拘着礼,大约只有这样,他心里会稍微舒坦一些。
尚仪未闻皇帝叫起,小心说道:“太皇太后恩允顾家娘子于园内游赏,奴担心她口渴,便于中途取水,不想在此惊扰了圣驾,还望恕罪。”
傅祯本不想理会她,未料她的啰嗦解释让他感觉不妙,忙问:“什么顾家娘子?”
尚仪一听这话,紧张的心稍稍落下,继续回:“是顾林生家的女公子。太皇太后今日召顾家太夫人入宫,又恩赏顾氏女在园中游赏。”
这话犹如一滴油,浇在傅祯如火的心头,登时溅起了无数星花。
天子年岁渐长,太皇太后有了为他纳后之心,嘴上说着许他自己选个可心人,事后却又不喜他中意的娘子,甚至言语犀利地给那位娘子下了结论:姿容妖艳,恐生媚君之祸。于是,春心萌动的少年天子被泼了一盆冷水,觉着这皇帝当得窝囊,接连几日茶饭不思。
今上自幼怙恃皆失,太皇太后少不得心疼他,这才有了让他自己选后的心思。他养在深宫,头次见外头的小娘子,一时冲动也是有的。少年情愫不被满足,闹起脾气耍起性子来再正常不过。于是,太皇太后好一阵宽慰加安抚,并许诺他,定给他选更好的女郎。
傅祯却是越想越憋闷,尤其想到自从当了皇帝后再无人与他像朋友一般说话,他便越发觉着与那位娘子投缘。接下来两个月,他数次与太皇太后重提旧事,太皇太后反而更加担忧,皇帝不过是见了那人一面,竟令他记了这么多日,年轻人尚未定性,真如他意选这等女子入宫,保不齐日后生出动摇国本的荒唐事!
傅祯不肯死心,几次让人去打听那位娘子的消息,不管什么时候,有了她的最新消息务必及时禀报他。于是,方才他与人击鞠时得知,前头那位娘子经太皇太后保媒,就要嫁人了,这不禁令他当场摔了月杖,独自一人来了御园。
此前内臣与他说了诸多大道理,可他一时半刻不能释怀。尤其在这个节骨眼上,又听说了顾氏女被太皇太后恩赐御园游赏,这着实令他惶惶不安。
如果太皇太后仅仅召顾林生家眷入宫叙话,傅祯不会多想,可现下又添了一位顾林生之女,那么,太皇太后便是欲纳顾氏女入宫为后!
傅祯尚未亲政,对朝臣却有了解,知道顾家有赫赫军功,而顾氏族中有不少子弟入仕。这么一看,顾氏女较之从前那位娘子的家世的确高出不少。
纳后人选自是要选家世好的女郎,却也不是最为要紧之事,重要的是傅祯需要一位能在深宫之中令他舒心的人,可以闲来与他说话,忙时为他疏解烦忧。
偏是他才让这个愿望有了落脚点,太皇太后便多加阻挠,甚至为了让他死心,逼迫他中意的娘子嫁人。他有时在想,哪怕是他大婚了,朝堂政事依旧由太皇太后定夺,一旦他和太皇太后有分歧,便总是不能如他意。
傅祯怒火中烧,未留只字片语便拂袖离去。
媛媛在竹丛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依旧不能心安,转身绕过竹丛迅速调匀呼吸,却是腿软地往紫藤架的方向挪。
这时尚仪也在寻她,终于在松树下见到她时,却察觉到了她的失魂。尚仪并没责备,而是说:“怪我疏忽,方才应当再叫一人为娘子引路,否则真是凭白浪费了这好春光。”
媛媛只能满是歉意地接话:“确如尚仪所言,春光尚好,我忍不住贪看两眼,险些走迷了路。累尚仪担心,是我的不是。”
“不妨事。”尚仪微笑着摇头,又问,“方才小娘子可有见到什么人?”
媛媛只能答:“这倒没有。”
尚仪一笑而过,便又领她继续逛。
弘德殿内,太皇太后依然与崔氏说着话,提及媛媛时,太皇太后满眼喜欢,又听说她去陇右照看兄长伤病半年有余,前不久才回京城,便能想到她是个细致人。于是,太皇太后直言想留她在宫里小住,又笑问崔氏:“只是不知你舍不舍得?”
宫里择高门或贤名女子入宫为妃或是为公主郡主伴读者不在少数,亦有留在太皇太后或是皇后身边侍奉的惯例。
崔氏的确不舍,尤其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