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件杀伤力极大的武器不受理智控制,没有理性,这是极其危险的事情。而咒术界仍然需要五条悟的能力,我知道这是个难题。”
千禾杳意味深长地看夏油杰一眼,目光极快地落在他身下的咒灵上,转身继续说道:“唯一有能力控制他的,恐怕不是你我……想必大家都知道最佳的合适人选。”
夏油杰被那一眼看得彻骨寒冷,慢了一拍反应……武器,是指悟么,是他想的那样吗?
千禾杳为什么说得这么轻松。
所以大家都默认了,他们将悟当成了什么。
夏油杰呼吸发沉,仿佛在听着天方夜谭的一场宣判,之前让他把罪名推卸给悟,所以悟替他承担这种蔑视么。
“你的意思是,让夏油监管,可是他这次不敌五条悟,还为此受伤昏迷了三天——”
有人考虑起千禾杳的提议,认为不妥:“不管如何,两个特级能力的术师放在一起,是浪费人力资源。”
“虽然是同级,但五条悟明显比夏油杰的资质更强,实力也毋庸置疑。”
夏油杰觉得自己错了。
大大的错了。
不用辨认是谁,光是五六个机关算尽、暮气沉沉声音交织在一起,就能在脑海里描绘出各色老态龙钟、布满褶皱的脸。
这些声音……不是充满朝气的,欢乐的,属于悟的声音。
他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听着这些半条腿入棺材的老头们,在这里评价五条悟,去评价自己。
他和悟都被当成了天平称上的货物。
这就是……他认为是弱者的术师吗?
夏油杰的呼吸加速,难以遏制地抽痛起来。
那也许是肋骨的伤在疼痛,他强忍着生理性的反感,咳嗽几声,额头冒出密密的汗珠。
千禾杳的冷酷声音还在继续。
“各位,如果是仅凭生得术式判断咒术师的水平,夏油杰远不如五条悟,但是各位别忘记了,他的上限是没有尽头的。”
千禾杳听到禅院代表慢悠悠地说:“你可真是大胆。”
御三家代表着咒术界的巅峰实力。
然而她竟敢直接在五条彰二和御三家面前,说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是比不过一个没有家学传承、来自平民的普通咒术师。
几人发出嗤笑。
不是嘲笑千禾杳,而是存粹恶意地看着笑话,虽然他们刚才还要处罚五条悟,但不妨碍他们同时嘲笑千禾杳的异想天开。
更有几人反应过来,顺便想添几把火,让这闹剧烧得猛烈些。
坐在五条彰二隔壁的人侧过头,只能看到五条彰二沉涩阴霾的侧脸。
老者转回头,咧开嘴,露出阴森笑容:“千禾,如果你无法给出合适的理由,我会用你妄论总监部评级决策,给予你相应的惩罚。”
夏油杰握紧拳头。
夜蛾正道则抓着墨镜,面无表情地注视前方。
千禾杳一直认为搞人际关系真的很麻烦,但是,和人争斗,总比和咒灵厮杀来得轻松,也不会丢掉性命。
她喜欢利用人心来攀登遥不可及的阶级屏障。
而不是像肌肉发达,头脑只有杏仁核大小的无知咒术师,疲惫奔波于生死的劳碌工作中。
这种挑战,她欣然向往,勾起嘴角,战意满满地说:“当然。”
哪怕术式特殊或者强悍,都被身体和咒力储备束缚住开发的极限。
这些条条框框,都决定了术式所能到达的最高顶点。
很多术师都止步于这样的极限,无法突破。
“但是,夏油杰不一样,”千禾杳说,“决定咒灵操使上限的,不是操术者的自身,而是取决于他收服的咒灵的等级水平。”
而没有收服数量、收服失败反噬等诸多条件约束,也不用额外付出术师咒力。
她平静地说出可怕的话:“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咒灵,决定了夏油杰的上限。”
“根据去年星浆体护送任务失败中,我们可以得出,五条悟并非无人可胜,若不是关键时期觉醒了自身反转术式,他早就死了。”
夏油杰原以为,被压榨的咒术师,被迫向弱者屈服的咒术师,被弱小者欺凌而要保护他们的咒术师……这个扭曲的世道已经让他感到窒息。
但他错了。
千禾杳侃侃而谈的声音比起这些高层,更令人恶心,他们在毫无顾忌地讨论对于悟的处置——而原本该被处置的,是自己。
悟在他眼里,本该是想要做什么,就能轻松做到的。
作呕。
他死死盯着屏风上放大的影子。
为什么夜蛾正道这时候什么都不说了。
为什么千禾杳还在说话。
对了,她说过,悟被关在地牢中。
原来从来不存在强者,他眼里的强者——哪怕是悟——也是别人眼里的弱者,被估量,被摆弄。
他松开胸口的手,放在身旁,他不知道为何千禾杳说最好的办法,是将事情责任都推到他身上,但是——
他只知道,不该让自己处在无辜的立场上,任凭千禾杳诋毁悟。
不可以。
只要让她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