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杳在想,如果没有人付出生命,也可以用“活着”这个借口,来为村民对枷场一家的偏见来辩解。
如果小雨认为死亡压倒一切,那么枷场夫妇的死,是否双方互相抵消,又可以站在平等立场上去争论呢。
小雨,给你机会,却主动放弃主动权,就得按照她的剧本来行事了。
与心怀不同想法的大人相比,孩子们反倒自娱自乐,似乎都忘却前不久还被关着。
美美子跟在姐姐屁股后面,抱着犄角旮旯里找到的漏网之鱼,一只漏出棉芯的布娃娃。
菜菜子则举起幸存的铁锅,眼眉弯成月牙,这是厨房里仅剩没被砸烂的,这样就多一个炊具。
两个孩子顶着涂着药水的纱布包,胳膊上的痕迹变得青紫,满身伤痕。
她们都没注意到,刚收拾干净些的身上又变脏了。
菜菜子高兴又能帮上大人的忙,就近向熊田彦赖邀功:“虽然比不上叔叔的铁壶,但是也可以烧!”
美美子也期待地看着熊田彦赖。
司机拼命刷洗着席子,嘀咕道:“这两个傻孩子。”
他看到千禾杳带着小雨往回走,对身边正在修理三条腿凳子的塚谷文上说:“瞧见没有,下一个就是你。”
塚谷文上抬头,说:“都跟你说过了,不要冤枉千禾小姐。”
司机切了一声。
熊田彦赖拍拍手,也顾不得身上衬衣变得灰黑,他喘着气,把抹布扔到脸盆中,朝双胞胎招手。
千禾杳停下来,露出很期待的表情,说:“看来有人先忍不住了。”
不远处廊下。
熊田彦赖累得不行,提起精神,夸道:“你们真厉害。”
菜菜子看着熊田彦赖蹲下来,指着美美子怀里的布娃娃说:“叔叔,能修好它吗?”
“当然可以,”熊田彦赖擦把汗,努力作出轻松态度,不引起孩子的反感,“能告诉叔叔,你们……被关在村长那里多久了?”
双胞胎互相看着对方,都摇摇头。
熊田彦赖眼神闪烁着复杂,又问:“那你们爸爸妈妈不在后……都是山下阿婆烧给你们吃的吗?”
小雨原以为千禾杳的恶意揣测也就罢了。
没想到,看起来可靠的熊田彦赖也向孩子问话求证,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不由生气地怒目瞪他。
菜菜子的性格更外向,立刻纠正说:“没有呀,我们都是自己烧饭的。”
小雨诧异地瞪大眼睛。
不是这样的!
她离开前拜托阿婆,怕阿婆不愿意,还把原本打工得来的生活费留下来。
“阿婆说她骨头太脆太老,怕被我们摔断了。”
美美子小声地说:“她不让我们靠近她。”
熊田彦赖的喘气声加重,将领口扯大。
菜菜子说:“叔叔,阿婆为什么说我们会把她摔断了?”
熊田彦赖眼神飘忽,生硬地说:“我也不知道……那你们怎么烧饭?”
菜菜子指着他们整理出堆在院子里的东西,里面有奶粉空罐和一些食品的包装袋。
家里有接来山顶流下来的泉水,她们就像刚才烧水一样,用枯叶枯树枝点火,煮开放凉吃掉。
米粮吃完,她们会去村里唯一的小卖部赊账,但自从阿智差点滚下山坡,没有人愿意给她们食物了。
菜菜子看向不远处的小雨,鼓起勇气说:“小雨姐姐,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
那天她们正在捡蘑菇,阿智跑过来打翻篮子。
“他先打美美子,用石头扔我们,说我们是怪物,所以我才推他……我,我没有想要攻击他,只是想让他离远点。”
菜菜子并没有注意到阿智身后就是山坡,事后发现那坡又高又陡,害怕不已。
熊田彦赖说:“是小雨祖母到处说你们差点害死阿智,大家才都不给你们食物吗?”
菜菜子摇头说:“不知道。”
小雨愣在原地,脸上青红交替。
熊田彦赖倏然站起来,粗喘几口,握紧拳头,冲了出去。
“熊田先生——”塚谷文上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跑了,惊讶地喊道。
千禾杳朝司机看去,司机抓起毛巾抹把脸,追过去。
她则是接过熊田彦赖的未完工作,和孩子们说:“菜菜子,美美子,我有件事情要先和你们坦言。”
菜菜子疑惑地望着熊田彦赖的背影,又看千禾杳认真的表情。
“你们的父母去世了,以后是你们当家,所以我也不会把你们当成孩子对待。”
菜菜子懵懵懂懂地点头,旁边的美美子则是搂紧了布娃娃。
千禾杳伸出手臂,像是要抚摸她们,叫她们不要害怕。
菜菜子这次没有闪躲。
小雨发现异常,见千禾杳抬臂过高,脱口而出:“等等,住手!”
就见千禾杳转动手腕,猛然落下,朝孩子们扇去,院子里顿时响起几声惊呼声。
千禾杳的巴掌硬生生停在菜菜子的脸颊旁,扇来的风吹动了孩子额前的碎发。
菜菜子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睁着大眼睛,眨了两下。
小雨忙将孩子搂过去,气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