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峙中,忽听身后有隐约哭声传来。
婆媳二人惊恐回头又对视一眼,那哭闹与哄人的正是二房倍受贾母宠爱的元春姐弟。
刚还满心算计如何得些好处的王熙凤此时只有一个念头,万不能被发现。
离开已经来不及,刹那做好决定的王熙凤轻声对着邢夫人说上一句,“太太,您一会儿莫要开口,听我的。”说着又往身后示意一眼,便扶着人往里奔。
王熙凤边跑边急切开口,“二太太,我们爷尚未归家,我请了太太来,您可有碍?”
特意喘两下的王熙凤一面轻拍邢夫人,一面似刚发现贾母一般,“怎惊扰老太太?是孙媳儿不懂事,一听老爷喝多了,只顾着寻人,这才晚了。”
王熙凤的态度拿捏的极好,满脸气愤的贾母听得这话心绪缓和不少,“好孩子。”
什么二太太,什么好孩子,王夫人满心不忿,却也想顺坡下,然而事与愿违。
“莫要再那装好人,什么寻不到琏二,我看你们两口子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这么近的距离,你听不到?出嫁前一口一个姑母,成亲至今也一口一个太太,怎么现在就改口了!”
怎么还是心里话?!
王夫人虽慌,不过王熙凤是她看着长大的小辈,回头给个好脸即可,并不妨碍什么,冷冷加一句,“可真是我的好侄女。”
被骂里外不是人的王熙凤又是愕然又是委屈,更多是难以置信,眼前这个当真是她姑母?
一旁依旧懵懵的邢夫人满心都在回味刚王熙凤喊她的那声太太,骤然被王氏劈头盖脸打断,往日被瞧不起的记忆涌上脑海。
邢夫人激情开怼,“我本就是凤儿婆婆,她喊我太太天经地义,反倒弟妹你一口一个姑母,你早已嫁为贾家妇,这里也不是王家,莫要拿娘家亲戚来论,弟妹要记清楚自己的身份。”
邢夫人帮腔的话让全场人震惊,这还是针扎不动的木头人邢夫人?
丫鬟小厮个个恨不能缩进土里,唯有宝瓶再度回到王夫人身边,面上一派焦急劝着,实则心中恨不能几个人再多说些。
贾母不由侧目看一眼邢氏,今儿到是嘴皮利索。
不止贾母,骂骂咧咧的贾赦也不由看一眼王熙凤,这会儿脑子倒不糊涂,不过下一瞬,贾赦恨不能让贾琏休妻。
她这从未给过好脸的继婆母竟替她说话?知晓眼下最重要不是称呼问题,王熙凤压下所有思绪,“还不将二太太扶进去,莫要如上次那般才好。”
王熙凤性子爽利,这话里含了两分威严,没了主心骨的丫鬟们不少回过神看向贾母。
被气的险些昏厥的贾母也回过神,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荣国府成为满京城笑柄,“凤哥儿说的对,还不将二太太弄回去,莫要让她再发疯。”
什么发疯!心中愤愤不平实际已汗流浃背的王夫人也想顺坡下,可做出的行动与言语却大相径庭。
见丫鬟婆子战战兢兢上前,王夫人一把推开上前的婆子,“什么疯了,你只会教育我,怎不管管贾老二,还有谁家大伯来弟妹院子撒酒疯,若有错,也是他这做大伯哥的错。”
贾赦酒气都被这话惊散大半,“若非你们鸠占鹊巢,占着荣禧堂,你当老子愿意来啊。”
“这荣禧堂是老太太让我们住的,我们是为了孝道,你前来逼迫可有将老太太放在眼里,你这是不孝!”
王夫人这一番过分正常的话让宝瓶心里咯噔一下,这药效不会如此短吧?
便是王熙凤眼里都闪过一抹自己没察觉到的失望。
唯有贾母悄悄松了一口气,吩咐将王氏弄走,转头看向贾赦,“老大,你若有不满冲我来,难为你弟妹作甚。”
贾赦差点气笑,他难为人?刚那些难听的话都是出自谁口!
还有他一个袭爵之人住马棚旁,被戏称多年马棚将军,她可心疼过一回,可顾虑过外面人怎么说他?
想着近来看的一出出戏曲,贾赦心中的委屈达到顶点,“母慈子孝,兄友弟恭,他贾老二和王氏可曾恭恭敬敬对我?可主动提过一句要搬出荣禧堂!”
“是我让你弟弟住的,他也是为了孝。”贾母格外气愤贾赦竟如此说,他不知老二好不容易才得皇上看重,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容不得半点差错。
一个只会花天酒地,一个为了贾府兢兢业业,不怪她偏心,她的选择从来没错过。
“老大,你若对我不满,我这就收拾行李让你弟弟辞官回……”
贾母的话尚未说完,王夫人焦急开口,“你怎能这般和老太太说话,你这是不孝!该你回金陵去,凭什么要我们跟着走,我死也不会离开荣禧堂。”
她的元春还得用荣国府嫡长孙女的名头成事呢,还有她的宝玉太小,以后的一切她都要替儿子守住。
贾赦不管不顾与王夫人撒泼对骂,气的贾母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
跟在王夫人身边的宝瓶死死压住差点要翘起的嘴角劝人,心中却给贾赦点了大大的赞,真不愧是最混不吝的,再闹大点。
正教弟弟识字的元春听到消息,紧赶慢赶却听到诸多不堪入耳的对骂,一旁王熙凤伸手抚着贾母后背为其顺气,念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