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尽管得了入内邀请，黎与希仍旧杵在咨询室门口。
咨询室八点半谢客，眼瞅着收摊时间仅剩最后的十分钟，女生脚怎么着都有些不受控地无法踏步。
刚过完年的开春，晚间气温仍旧很凉。
办公楼里气温较之外面偏高，却不比开着温暖中央空调的室内。
大概她磨蹭且犹豫的状态被陈翊川自动理解为，对敞开心扉这件事本身的抗拒。
室内人举止清贵地倒了杯水。
普通的玻璃杯，精品店里十块钱能买两个。
他捏着却像件博物馆里才能一览的艺术珍品。
陈翊川嗓音温润如玉又极有礼节地询，“要进来喝杯水吗？”
也不知他对每个临到关头打了退堂鼓的预约者是否都是这套统一话术。
不过黎与希眼下倒真有点渴。
她下意识坦白，“我没预约。”
陈翊川表面依旧平和，“喝杯水而已。”
“又哪里需要预约。”
风轻云淡地扔出个普通至极的谈话契机。
许是男生话语状态再正常不过，把这间小屋仅归为能量补给站用途。
还真的成功打消了黎与希的疑虑。
陈翊川眉眼温润，一副老朋友般闲谈的状态，“在外面等很久了吗？”
“没多久”，黎与希下意识答，回过神来又有些僵住，“我离的挺远的。”
她解释男生或许在意的点，“没有随便偷听你们讲话。”
“我知道。”
对面人耐心极好，借着这话的由头介绍，“这里隔音很好，即便贴着门，也不会能听清里面讲话。”
他轻偏头，眸色中柔光映照小口抿水的女生，“聊聊？”
黎与希没想过他对关门时间压根儿不着急。
她还蛮小心打听，“你不着急回去吗？”
陈翊川掀起眼皮，云淡风轻给她定心，“晚一点没关系。”
眼瞅着陈翊川毫无将这段对话抑制在萌芽的意思，而一旦开始则速战速决显然才是优选。
不过黎与希到底不敢明目张胆地口出狂言，直截了当地表明索要联系方式的低俗目的。
女生话里话外缠着腼腆的试探，“我最近可能有点困惑。”
陈翊川适时递话：“哪方面的呢？”
黎与希微微眨眼，“算是，感情方面？”
倾听者波澜不惊，“我有听听看的荣幸吗。”
黎与希笑容有点僵，用的是大众耳朵听出茧的句式。
“就是，我有个朋友——”
“她有些好奇，就是你——这样的优秀学长，找女朋友的标准是怎样的？”
不算正经的问题，陈翊川回答却悉心。
“没什么具体的标准，更多或许还是看眼缘。”
黎与希尽力保持声线平稳，循循善诱的眼眸亮晶晶。
“那目前呢，有合眼缘的人吗？”
陈翊川斯文有礼，有问有答，“暂时算是没有？”
一切都在向可以抛出下个问题的方向进展，黎与希瞥了眼手机，灵机一动地想出了个绝妙点子。
“今天是不是有点晚了。”
女生状似有些烦恼，“不然我留一个学长的联系方式，以便咨询问题？”
她迅速保证，“放心，我不会打扰你！”
陈翊川一怔，不动声色反问，“咨询下问题，但不会打扰我？”
“哎呀呀不是”，黎与希一着急就容易出错，“我的意思是——”
解释中途卡了壳。
要怎么说呢。
我不会打扰你，打扰的另有其人？
怕是道德更加沦丧。
陈翊川手臂还撑在桌上，暗自思忖了下提议，“不然这位同学。”
“若是你有空的话，不如预约一个近期的时间。”
“我们面对面沟通或许方便一些？”
小算盘落空。
黎与希挠挠脑袋，情急之下瞎胡诌理由。
她说谎时声音总会降低，摆明了没什么底气，“其实我这个人，有一点点社恐。”
“意思就是不那么敢和陌生人讲话”，她说，“我会容易紧张。”
“线上沟通的话比较自在一点。”
女生举例子，“现在不是很多线上问诊的渠道吗。”
她嘿嘿一笑，对高科技赞扬毫不吝啬，“互联网看诊，整挺好。”
“这位同学的建议也挺好。”
陈翊川嘴角荡起上扬的弧度，对女生心思了如指掌却装糊涂，“为我们提供了一种从未设想的新思路。”
他郑重其事道谢，“我一定将同学的想法反馈给老师。”
“争取在宁大心理室官网上开辟在线聊天窗口。”
黎与希：“……”
她怀疑这男的听不懂人话。
陈翊川偏头打量明显憋着一口气的女生，暗地里摇了摇头。
她从小就不是社恐的性格，哪怕不认识也能拉着他絮叨许久。
估计她都不记得了。
况且哪里会有社恐，话又多又密，一口气不停地自顾自言语。
最后却来一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