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掉附着在腿上的行军蚁之后,我忍着疼痛,抬头借着探照灯的光芒,稍稍辨别了一下方向。
原来此时,我已经冲出了古城遗址,来到了遗址南边,这个地方,直线距离那半截古塔不是太远。
就这样,我以古塔为坐标,判断出了孔雀河河道的方向,然后抓起一把沙子,糊在腿上的伤口处,也没有包扎,一瘸一拐的顶着狂风暴雨,快速行走在夜幕之中。
十几分钟过后,我身上的血液流速开始减缓。
冷。
湿冷。
感觉骨头缝里都在冒冷气。
军大衣早在跑路的过程中遗失了,就算没有遗失,我也得把湿漉漉沉甸甸的军大衣脱掉,因为它不仅会加重我的负担,也会让我更冷。
此刻,我身上单薄的衣服全湿透了,好像一层冰裹住了我。
要不是我一直在走路,身上还有点热乎气,估计坐下来休息一分钟,我就会直接冻死。
所以,我不能停。
坚持,坚持,再坚持。
脑海里一直有个声音在给我打气。
慢慢的,我感觉身体开始僵硬了。
一双腿在意念的指令下,机械而笨拙的往前跑,样子很像是在竞走,腿不打弯的那种。
孔雀河河道虽然已经干枯,但这片区域仍然是沙漠中的低洼处,我现在行进的方向是对的,就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到那里,跟李木生和球球汇合。
球球体质特殊,估计没有问题。
李木生有功夫在身,估计问题也不大,唯有我可能会冻死在去往孔雀河的路上。
嗷呜。
不知何时,一道似狼非狼怪叫声,穿透雨幕,飘荡过来,送入我的耳中。
我浑身打了个哆嗦,眼神恢复了清明,但转瞬之间,我的眼神又陷入了死寂。
没错,如果此时有其他人在我身边,一定会看到我的眼神宛如死人的眼,一点生气和灵气都没有了。
太冷了。
这感觉就好像赤身走到零下十几度的寒冷雪地里。
我的脸和嘴唇都冻紫了,双腿僵硬,走路跟个僵尸似的。
我做梦也想不到,我会冻死在沙漠里。
眼神即将彻底的陷入死寂,然而就在这时,我恍惚之间发现,远处有一道白色影子在飞快奔跑中,忽然停了下来。
然后那白色影子,缓缓转身,一双赤红的眼珠子,在夜幕下,显得非常诡异。
唉,什么诡异不诡异的,反正我是快要不行了。
这是我彻底失去意识前,心里发出的最后一句话,接下来,只保留半丝意识的身体,机械而僵硬的往前走啊走。
不多时,耳轮中就听见咔嚓一声,这声音好像来自我的脚下,似乎是木头或者瓦片断裂的声音。
随着声音突兀的响起,我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陷入到了无尽的深渊。
咚。
咔嚓。
咔嚓。
咕噜噜。
我就好像一根圆木,不停的翻滚,而且,我在翻滚过程中,彻底陷入了昏厥之中。
睡着了。
终于要死了。
人睡着之后,如果不做梦,如果没有呼吸,真的跟死人没什么分别。
可是,我虽然有呼吸,但我此时的状态跟死人差不了多少。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雨声好像消失了。
僵硬的身体似乎变软了。
我的意识一开始只有芝麻粒大小的光亮。
慢慢的,芝麻粒光亮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咳咳。
啊。
好痛。
当身体上的疼痛,通过神经线,传入脑海中的时候,我终于啊的一声,幽幽睁开了眼睛。
“我在什么地方?”
“这里是地狱吗?”
腐臭,干朽的气息包裹着我,影响着我的嗅觉,好像我身处的地方,就是无间地狱。
传说地狱之中,到处都是死寂,连鬼魂都跟腐尸差不多,散发着难闻的气息。
我眼珠子左右动了动,发现,四周漆黑无比,那种黑如同墨汁,让我分辨不清所处的环境。
疼。
我感觉腿好像断了,后背好像裂开了。
不对,好像我后背压着什么尖锐的东西。
出于本能,我努力的想要翻个身。
还别说,我居然能够翻身,当我的身体侧过来的时候,后背的疼痛似乎减轻了许多。
现在就剩下腿了,我尝试着蜷缩了一下左腿,好像能动。
万幸,不是骨折了。
如果是骨折,我稍稍动一下,就会疼痛难忍。
多谢杨杏芳老师,她揍我的时候,我身上多处骨折,所以,骨折的疼痛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以至于,我现在能够清晰的判断出,我的腿不是骨折,很大几率是扭伤或者崴伤。
这就好。
只要不是骨折,我就能很快恢复过来。
可是,我现在究竟在哪里。
我闭上眼睛,静静的呼吸,静静闻着我所处的环境中,那种,干枯腐臭的气息,也是这种气息,刺激着我的脑神经开始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