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个群体人们谈论起来多半会夹杂着三分不齿三分讥嘲和三分的暧昧,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吃的也是皇家的俸禄,而他们中若是有那极得主子意的人物,也能够得到蟒袍加身的机会。因而人们便是再在背地里吐唾沫星子,当面还得恭敬的喊一声公公。
但就是这样一个群体,他们的月例银子,却时常被人中途拦截了。
其实说是拦截也不太对,因为太监们通常会用另一个词来美化这一行为孝敬。
分位低的孝敬分位高的,做杂事的孝敬掌案的,拜了山头的要孝敬干爹、干爷爷……
而这几乎已经是太监之间不成文的规矩了,也因此便是程铮这般的身份地位,在宫中住的久了难免也隐约能够听得一耳朵。
但再想不到这般的行为却不止是阉党所为,竟是连那朝廷的命官都
只是到底还有些不敢相信,就看着那傅怀灏:“这般的话说来果真是无稽了些,这般的行为便不怕被人告上一告?”
那傅怀灏的脸却早已经白了,看上去仿佛一副十分后悔的模样,听到程铮这样问,更是连连道:“太子殿下却别问了罢,小子已是失言了!若再说下去……那便是万死也不能谢罪了。”
程铮就将那眉头一挑,只做出一副半是高傲半是威严的模样:“你这小家伙好生大胆!孤问话向来还没有人敢不答的!你若老实说了还罢了,若是不说,仔细孤不饶你!”
这话虽只是恐吓,但程铮太子的身份在这里一压,便也没有人能将它当做单纯的恐吓了。
因此傅怀灏便哆嗦得更厉害了些,他身上那身青衣本就是宽大的直裾,此时看上去更是空空落落,便仿佛一树在风中不断摇曳的枝叶。
程铮虽看着有些不忍,只到底还是将那些情绪压下去,就道:“此事孤已是知晓,你便再加掩饰也是无用的了,不若便这般直接告诉了孤,孤日后便是做什么,也不将你供出去便是如此你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如此软硬兼施劝了一番,那傅怀灏看上去也就便挣扎了一番,末了只跪在地上:“太子殿下,不是小子不知礼数,只殿下……殿下日后无论做什么,且千万记得今日对小子的许诺才好。”
那程铮原本有些不耐烦了,此时见傅怀灏的态度已有软化,便就连声答应了,又催促道:“孤虽言不上一言九鼎,但君子一诺千金的道理也是知道的,你只管大胆的说,孤总不会负你!”
傅怀灏就又叩了一个头,只抬头去看程铮,那眼神十分清明,甚至清明到了尖锐的地步:“殿下将将说这样的事儿若是被人发现了只怕讨不了好去?”
“难道不是?”程铮疑惑:“这样的事儿,若是追究起来岂止是讨不好了好,只怕能把一大家子全兜进去银子便是再好,拿着也烧手罢?”
而傅怀灏只是低头就一声轻笑:“小民便就放肆的说一句了,这般的看法,可见殿下是不知世事的。”
程铮待要怒,却又听到少年已是紧接着道:“这样的事儿,那些上面的大人们岂止是知道?便是用沆瀣一气来形容他们的勾结也不为过。”
登时便听得程铮一个倒噎,便是有天大的怒气也吓回去了:“沆瀣一气?怎么就用上这样的词儿了?”
“难道不是吗?”那傅怀灏就将头略略抬了一抬,只看着程铮大胆道:“这样的事儿,委实不是一个人便就办的下的,因此从中获利的也委实不止一人,这总旗官的银子被千户百户截下了,那千户百户又岂有不从这些银子中刨出一部分去孝敬卫所指挥使的道理?”
这点程铮……却不好意思惊讶了,只是依旧不解:“便是人再多官位再高又如何?这样的事儿人多人少也不过是填坑罢了,真要闹将出来,多少人都是不够的埋。”
“却正是这个如何呢!”傅怀灏看着程铮,只一字一顿道:“这户人家的男主人多年前已是错过一次,现在身上依旧保着这官位也不过是因为族中无人可以替代,若是再得罪了上峰,只怕不等那卫所指挥使被撸下去,他便再也看不到明天了!”
“错?”程铮并不在意那句明天不明天的,只追问道:“做错过何事?若是那等违法之事,只怕这人也不是好的!孤竟是要将他一起拿了仔细调查才是。”
傅怀灏就平静了目光:“只怕殿下拿了他也是不好调查的。”
程铮一拍扶手吼问道:“你什么意思?”
“这朝堂上最大的错又能够是什么错?而这朝堂上最难调查的错又是什么错?”傅怀灏微微扬起嘴角:“小子这般说了,殿下心中应该有数才是。”
程铮就被他的话再次惊个仰倒
这朝堂上最大的错?最难调查的错?
无非……
便是……
站错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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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皇天贵胄,又怎么知道这些事儿?”那傅怀灏便就想了一想,只挑着路途中借宿时的几件趣事儿说了。
程铮听着有趣,却也未免听得心急,他哪里在意的是这些事儿?便就在这傅怀灏停口的时候插话道:“果真是有趣的,只没有别的了?孤听着却只是些寻常的人家,怎么,你便只在这些乡户人家家中借住过?”
傅怀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