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秋九月,暑气依旧逼人。
傍晚的校园嘈杂吵闹,图书馆附近的阔叶树下站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男生半个身子在碎金光影下映着,冷白的皮肤像被人仔仔细细淋过瓷白的釉。
“我是音乐系的陈鸣,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有两张音乐节的票……明天……明天你有……”男生本能地吞咽两次喉咙,迟迟没有说出下半句。
沈栖今天尤其怕热,被潮湿的风卷得不自在,连同手臂都开始发痒。
他不好形容那种感觉,像是从皮肤表层又像是从神经末梢传来的诡异麻痒,找不到源头但又没办法忽视,只能徒劳地用拇指掐一下食指,以轻微的疼痛代替无孔不入的麻痒与湿热燥闷。
沈栖勉强从话里剥离出重点,对方在复杂又迂回曲折的邀请中,隐晦地跟他表白。
“你、你有空的话……”
“没有。”沈栖抬起眼看向他,平静又直白地回绝。
他嗓音淡,像覆盖在积雪下冷薄的冰,恰到好处地融合了身上那股子淡淡的清冷。
男生有些失望,被他礼貌的软钉子碰回去只是略显尴尬地挠了挠耳朵。
沈栖难追几乎是整个平大共同的认知。
冷淡、寡言、不可亲近。
他像是个没有感情的冰块儿,那双眸子似两汪冷泉,似乎永远不会为了谁动一动波澜,尽管拒绝的态度很冷淡,却完全不会让人感觉到反感反而觉得冒昧。
沈栖身上透着夏日潮气,眼尾比平时更加湿红,但因为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尤为淡漠无情。
陈鸣喉咙发紧,心想他果然和传言里一样薄情难追。
沈栖长了一副冷淡薄情的样子,活像是个小说里那种修习无情道,心中断情绝爱一门心思只练剑的清高小剑仙。
那种不染凡尘的干净,天生就该站在一尘不染的实验室里,用那只软白玉润的指尖捧生物模型做分子反应,好像谁和他恋爱都会弄脏他。
陈鸣挫败地在心里叹气,“对不起,打扰了。”
沈栖入学短短一周,被这样堵着表白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不下十次,他即便再不习惯也习惯了,因此不能、不行、不会……这样的拒绝说得也十分顺口。
他虽没恋爱过,但也确信自己对同性没有兴趣,即便有,他也不能跟这人在一起。
因为他已经结婚了。
沈栖尽力忽视身上莫名其妙却无孔不入的麻痒,望向眼前的男生:“还有事么?”
“没、没事。”
“好,再见。”沈栖抱着书略微颔首,径直往校门口等待的车而去,那里停了一辆黑色的奔驰SUV,看起来质朴沉稳。
“沈少。”司机下来问好,为他拉开后座的车门。
沈栖点点头:“林叔,麻烦您了。”
“说什么麻烦,这是我的工作。”林叔挺随和地笑了下关上车门回到主驾。
“先生今
天会回来吗?”沈栖双手交叠放在膝盖的书上,嗓音如撞击青石的冷泉,带着沁人的凉意与清淡。
林叔从后视镜里打量了一眼少年,原本他是梁母用过的司机,她不在了之后便一直在老宅里做事,上周被拨过来接送这位“小夫人”上学。
他几乎每天都会听见那个温软乖顺的嗓音问一句“先生今天会回来吗”,得到否定的答复也不生气,只温顺地“嗯”一声,得体又客气。
沈栖长得瘦,一双瞳眸天生异色,乖乖巧巧坐在后面时像只被人揉过的猫。
两人婚后还未见过一面,他一个人独守空房这么久也没有怨言,实在难得。
林叔心底浮现一丝心疼,等红绿灯时又往后望了一眼。
沈栖垂着眼,漆黑的睫毛鸦羽似的敛下来遮住瞳眸,虽然没有明说,但他每天这么问,想必也很想念。
他忍不住宽慰:“您别伤心难过,梁先生最近在忙一个很大的并购案一时抽不开身也是正常的,绝不是冷落您,我想……他近期一定会赶回来陪您办婚礼。”
沈栖微微笑了一下,右颊浮现一个很小很浅的梨涡。
“嗯,您放心,我不难过。”
沈栖确实不难过,他根本不认识梁喑,这桩婚姻没有半点儿感情基础,甚至于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完全是个替嫁的工具。
一周前,爷爷沈如海把他叫到书房,在唉声叹气中向他透露了一个血淋淋的残酷事实。
——沈氏面临重大危机。
虽然明面儿上看着是老牌豪门根基稳重,但错过了几次改革机会以及泡沫产业日薄西山的重大打击,一连串的重创之下早已只剩一个步步亏损的空壳子。
无论是银行贷款还是合作商的催货,都是架在沈家脖子上的一把刀。
如果没有人注资,不出一年必定要申请破产清算。
沈家生死存亡的时刻,老爷子不可避免地将主意打到了婚约上。
简单来说,就是商业联姻。
两个陌生人以婚约为由进行一向双方都心照不宣的“演戏”。
遵照约定结成夫妻,以绝对亲密的关系为纽带,完成两家的利益联结以达到双赢的目的。
两个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