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华把右手的食指扣在冲锋枪的扳机上,怀着几分紧张的、甚至是好奇的心情,注视着几步路以外的敌人。
这样逼近地观察敌人,他还是第1次。以前,他打死的敌人都在1干米以外。现在,这几个敌人却离他只有几米。
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敌人雨衣斗篷下的钢盔,在照明弹的微光下隐隐反光,放在膝头上的美制卡宾枪的油漆枪把淌着雨水,也在微微发亮。
只要队长1声命令,他可以在1秒钟内将他们全部消灭掉。
但是,尤队长在出发前严格地命令过,除非和敌人碰到鼻子,否则决不跟敌人交手!他只好焦急地等待着。
从沟沿上流下来的雨水,顺着他的雨衣,从脊背上往下淌,像条细线似的落在沟里的水面上,发出轻微的、连续不断的声音。
这声音,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惊动敌人,这样的时刻真难熬呀!
但是,实际上只过了两分钟,赤色革命军的炮击就突然停止了,大地忽然安静下来,雨声显得更响了。
沟里的敌人还没有动弹。又过了两分钟,他们这才直起身子来,探头探脑地向沟外张望了1阵,小声地交谈了几句什么,就转身向小松树林那边走去。
沟底的流水在他们脚下发出哗哗的声音。不1会,他们便走出了水沟,向树林里走去。尤林作了个手势,3个人立即悄悄地跟到了水沟尽头。这里,沟沿变低了,他们伏在湿淋淋的草丛间,紧盯着小树林里的敌人。
孟2虎、田昌茂和谢维忠也迅速跟了上来。
敌人的巡逻小组出了小树林,折向往东走去。那里,是敌人两个山头阵地之间的接合部,是1个布着地雷、设置着铁丝网的峡谷。
敌人在峡谷两侧的山坡上,设置了固定岗哨,布置了交叉火力,监视得很严密。但是,出发前,经过侦察员和8连指挥员反复研究,尤林最后选定了这个敌人自认为严密设防、无法通过的地方,作为越过战线的口子。
刚才,师炮群的炮火按照协同动作的规定,对这个峡谷进行了1次袭击。本来,侦察员们应该乘炮火向两侧转移的瞬间,利用炮火对敌人的压制,迅速通过这个峡谷。可是在水沟里发生的情况,使他们失去了那宝贵的几分钟。
尤林很清楚,现在他必须迅速作出新的决定了。他望着不远处正在畏畏缩缩地巡逻行进的李伪军,小声地、但是十分果断地说:“盯住那几个李伪军,跟上他们走!”
4个李伪军沿着泥泞的小道,在阵地前沿笔陡的山坡下,曲曲折折地向前走去。大雨使他们常常睁不开眼,闪电和雷声又弄得他们心惊胆战,生怕象刚才那样,突然遇到志愿军的炮火袭击。
雨点猛打在石岩上发出的声音,风吹折枯枝引起的响动,都使他们疑神疑鬼,以为从他们背后,或者路旁的什么地方,突然跳出了志愿军的侦察兵。
有几次,他们突然卧倒在路面上,抑止着猛烈的心跳倾听着附近的动静。但是,在他们4周,只有单调的、雨点打着树叶和地面的声音。
于是,他们又爬起来,提心吊胆地向前走去。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就在他们又迈出步子的时候,就在他们身后。
2十多米远的地方,6个志愿军侦察员也轻捷地跃了起来,像6条影子似的紧紧跟在他们后面。1进入峡谷,敌人的巡逻兵显然感到比较安全了。他们紧挨着山崖,在布雷区边上1条用电线标出来的小路上,放心地迈开了步子。
听见响动,陡坡上的伪军哨兵突然大声喝问:“奴古西要”?”
“大田,709!”为首的李伪军应声说,“他妈的,叫这么响干什么!”
“有什么情况?
“有什么情况?哼!”为首的李伪军冷笑了1声,“出来5个,还有4个。刚才那阵炮火,算叫我们挨上了!”
“我们在这里也没有少挨!……”
那个伪军哨兵大概还想说什么,突然1阵闪电亮过,还没等雷声响起,他就缩进掩体里面去了。
那4个李伪军巡逻兵,走过了布雷区,没有再向峡谷南边走,却沿着1条山坡路,向山头上走去。看样子,他们是走完了巡逻道路,回阵地上交差去了。
尤林和侦察员们紧贴在地面上,手摸着那根标志道路的电线,轻轻地向前匍匐前进。刚才敌人之间的对话,和伪军巡逻兵向山上走去的脚步声,使尤林察觉到,现在,正是敌人戒备最松懈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领头向前爬去。
前面,在布雷区的尽头,有1条通向东边山腰的汽车路。通过这条汽车路,就到了敌人山头阵地的后方,那里,行动就方便了。
刚刚小下去的雨点,突然又骤密起来。雨声淹没了侦察员们在爬行中发出来的轻微的声音。快接近公路的时候,东面山坡上1个敌人岗哨,用电筒向大雨里的汽车路照来照
去。侦察员们立刻1动不动地伏在路边上。海主振华的脸贴着1片湿漉漉的草地,两只眼睛紧盯着那个晃来晃去的电筒亮光。雨水打在他脸上,顺着眼皮往眼里淌,他拚命眨着眼,仍然1动也不动。闪电1闪1闪地亮着,沉闷的雷声不时响着。他看到,梁队长在他前面不远处卧倒着,草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