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摸自己的脸, 苦笑一下,泪水再次滑落,声音哽咽“也是。我当年被迫离开北城去南方, 一去十年。这十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掂记爸爸您。可迫于无奈,路途遥远,我没办法回来看您老人家。现在我调回来了。爸,我们再也不离开您了。” 说着, 他抹了一把眼泪, 转身朝儿子、女儿招招手“智远, 文思,快过来给爷爷磕头。” “可别。”盛河川摆摆手, 脸上露出一抹嘲讽,“你们姓吕不姓盛, 千万别叫我爸爸和爷爷, 我当不起。” 盛文骥原名吕鑫, 母亲在生他时难产死了, 五岁时父亲病死了,伯伯一家虐待他。 盛河川当时跟妻子离了婚, 打算一辈子不再结婚。见吕鑫处境可怜, 便收养了他,并给他改名为盛文骥。 当年盛河川一出事,盛文骥就跟他划清了界限。担心被牵连,他干脆带着老婆孩子调到了上海, 并改回了自己以前的名字。 盛河川没想到他脸皮这么厚,竟然还敢到自己面前露面。而且相处二十几年,他怎么没发现这个养子的演技这么好 听到盛河川知道自己改了姓名,吕鑫又高兴又担忧。 高兴的是盛河川仍然还关注着他, 可见他心里一直掂记着自己这个儿子。如此一来修复父子关系就容易了。 担忧的是盛河川既然知道他改了姓名,就应该知道他在上海,甚至可能知道他在什么单位。这样一来,他前面说的那些苦衷就成了谎言了。 看来得直接认错才行。他小时候盛河川可是说过,犯错不怕,怕的是犯了错还死不承认。 “爸,您别这样。我知道我错了。”吕鑫痛哭流涕,“当年我糊涂,受了别人的蛊惑。那时智远和文思还那么小,一个四岁,一个两岁,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他们跟我们一起被批斗下放,这才犯了大错。您打我骂我吧,呜呜呜,我真的错了,爸您原谅我吧” “爷爷。”两个大孩子显然事先被交待过,上前一左一右地抱住盛河川的胳膊,撒娇似地摇了摇。 “爷爷,我是智远啊,您还记得我吗我爸爸妈妈犯错,都是因为我,您原谅他们吧,好不好” “爷爷,文思好想你,爷爷您看文思长这么高了。我妈妈说,当年在这里时,我还是小不点,您总把我抱在怀里坐在廊下的摇椅上看哨鸽。” 看吕鑫利用孩子打感情牌,盛河川的脸色就更冷了。 他没理会摇晃他胳膊的两个孩子,对吕鑫冷冷道“你做了什么心里清楚。当时是什么样的,我也懒得再跟你描述一遍。我只明确地告诉你,现在想再来当我儿子,晚了哪怕是亲生的,在遇难时弃老父而去就不能原谅,更何况你不是亲生的。” “你我的父子之情,在十年前就已断了。覆水难收,你也不要妄想再来当我儿子。如果你还想保有你现在的工作和职位,就赶紧带着你妻儿离开这里。否则我会把当年你如何忘恩负义的事跟你们领导说说。” 吕鑫不敢置信地抬起泪眼,痛苦地叫了一声“爸” 他抹了一把泪,转头看向盛景“您是因为有了她,才不要我们的吗她是孙女,以后是要嫁出去的。您年老了身边也没个人伺候,何苦把儿子和孙子赶出去呢 “我抚养你二十几年,让你读了大学,给你娶了媳妇。如果没有我,你可能都活不到长大。但到头来我得到的是在我最艰难的时候的背离。” 盛河川说话的时候语调冰冷,但情绪上十分平静“我与你恩断义绝是因为你没良心,跟任何人无关。吕鑫,我现在数到三,数到三时你再不离开,我说到做到,一定会打电话给你领导,我会让你周围的人都知道你是怎样的人。” 说着他眼睛微眯,开始数“一” 吕鑫仓皇起身,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话。可盛河川不紧不慢吐出的“二”让他害怕了。 二十几年的相处,他太了解盛河川的个性了。办事干脆利索,从不拖泥带水。他既说给自己领导打电话,还真说到做到。 “好好好,我走,我走。”他连滚带爬地起身往门口跑,走到门口才放了一句狠话,“爸,您别后悔。要是老了没人伺候,您才想起我,那时候别怪我不认您。” “滚。”盛河川吐出一个字。 看到马文丽和三个孩子还呆呆在站在那里,盛河川冷冷看她一眼“还不走” 马文丽忙不迭地拉着自己的小儿子出了门,智远和文思也连忙跟上。 吕鑫大学一毕业就跟马文丽结婚了。因为盛河川单位的房子窄小,没地方让儿子结婚,盛河川才买了这处房子。不过当时跟他们住在这处宅院里的都是各大部委的干部,不是现在大杂院里的这批居民。 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