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陷入两难的境地,每次和妹山塱下棋,赤司总能进益。
是在失败中进益。
就好比现在。
明明上一秒,赤司觉得自己今天或许可以赢过对方了,但——
“承让。”
妹山塱微微倾身,语气淡然。
赤司在棋桌下方的手下意识微微一紧,倏而松开。
少年心口微平,原来,刚才那种要胜利的感觉依旧只是错觉。
他松开手指,语气没什么情绪。
“我输了。”
妹山塱撑着下巴,端详着对面姿势雅正、挑不出一丝瑕疵的少年。
“你输给我很正常。”
他的话语明明是安慰,却莫名有点欠揍。
“能在这上面赢过我的,日本目前没有这种人的存在。”
“所以,以我的水平,我是在欺负你,你能赢才稀奇。”
“……”
谢谢,虽然知道对方是在安慰他,但赤司莫名更不爽了。
“老师...就没有输过吧。”
赤司重新将手放置在腿上,姿态端然,一副要话家常的样子。
然而,对面的男人摇头。
“没有输过的人,是不存在的。”
赤司难得微怔。
尽管知道自己的理念与赤司家族相悖,妹山塱还是继续了下去。
“赤司少爷为什么觉得我不会输呢,就算是我,也是会输的,没有人会一次不输。”
“输并不是什么无法原谅的事情。”
“没有经历过失败的棋士,是不存在的。”
是了。
赤司淡淡收回视线。
这就是妹山塱第三个不同的地方。
见赤司又恢复成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妹山塱心头叹气,他继续自己的循循善诱。
“你就不好奇谁赢了我吗。”
赤司语气淡淡地捧场:“那是谁赢了老师呢。”
好无趣的小孩,明明他一点都不好奇。
妹山塱笑了笑,语气恶劣。
“是你师母哦。”
赤司:“……”
如愿欣赏到了赤司征十郎极力忍耐、嘴角崩成直线的表情,妹山塱心头微微满意。
没办法看到赤司征臣这个样子,那么能看看他儿子的,好像也不错?
妹山塱是一个很喜欢开玩笑的人,赤司在第一天上课的时候,就已经切身体会过了。
据他了解,妹山塱的妻子是个画家,从不通棋。
这样一个人...所以,母亲让他来教自己下棋,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六年级的赤司多少有点子绝望。
这个男人,好棘手。
“因为想让小征更快乐一点,小征喜欢棋,喜欢篮球,妈妈也很高兴呢。”
不久前,躺在病床上的母亲是这样对他说的。
“为了什么来教你下棋?”
妹山塱见赤司主动提起这个问题,男人难得正色起来。
赤司抬眸。
虽然少年一句话没说,但他明显是在示意妹山塱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早就已经身价过亿的妹山塱笑不露齿,继续对着赤司胡说八道。
“当然是——为了生活啊!”
“我需要钱哦。”
“……”
赤司终于有点绷不住了。
算了……他就不该对对方抱有什么期待吧?
见赤司再次被他弄得绷紧嘴角,明明在极力忍耐却还要作出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妹山塱心里好笑,见好就收。
“别这么严肃嘛,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哦。”
男人起身,拿起地上的黑色西服,似乎是要打道回府。
赤司垂眸,把手里的桂马退回远处。
“再来一局。”
这种语气,是不容对方拒绝的姿态。
妹山塱收拾棋子的手指微顿。
对上赤司静谧又暗沉的红色眸子,他心头微叹。
“……行。”
不知不觉,明明说好的就下一局,等佣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的很彻底了。
妹山塱原本气定神闲的姿态,在看到手里催促个不停的电话时,苦恼和无奈终于在他的脸上姗姗来迟。
他看起来不甚在意,实则紧张地接通。
电话里很快传来女孩子气恼委屈的声音。“——爸爸。”
“你又骗我!现在都已经……”
赤司在对面喝茶,少年姿态优雅地欣赏着老师难得的狼狈。
陌生的女孩子那甜蜜清透但怨气冲天的声音透过免提传了出来,赤司听的很真切。
因为难得见到妹山塱手忙脚乱的样子,所以赤司轻轻投去一瞥。
红发少年嘴角勾起,带着点浅淡的恶劣。
“好了,好了,我现在就回家!”
妹山塱转头就向赤司辞行,看着像风一样旋出去的男人,赤司低头玩着棋子,漫不经心。
“现在的话...投票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会很难哄吧,老师。
刚踏出门的男人听见身后的赤司那平静但明明白白是在看戏的语气,妹山塱似乎趄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