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来了贵客。
王氏第一件事就是杀鸡,四年多的老母鸡在今日‘寿终正寝’。
这是她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东西了,孩子的先生来了,这顿饭早就该请了,可惜那时候先生在守孝,这只鸡也就一直活到今日。
看着干净的小院,一尘不染的灶台,窗户外面郁郁葱葱的菜园子,王鹤年很满意王家的这个状态。
虽是小门小院,但却一尘不染。
没有外人,又都是长辈,王家娘子摘下头顶上帷帽,见阿翁和宜寿县公在商议着一会儿用鸡汤泡什么好吃。
王家娘子自已在院子闲逛。
一只三花猫喵喵的在叫唤,王家娘子想抱又不敢。
王母见状笑了笑,轻声道:“抱吧,没事的,这猫爱上榻,怕它身上不干净,每隔几天我都会给它洗一次。
玄策在的时候还给它剪爪子,自从爪子剪了以后,厨房的老鼠就多了,这死孩子瞎捣乱,哪有给猫剪爪子的,气的我给他一顿骂……”
王家娘子静静地听着,正准备抱在怀里,那花猫却是自来熟的跳到自已的怀里,然后露出肚皮,让人给它抓痒痒。
看家的狗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外面进来了,很是自然的卧在脚边,太阳不热,王家娘子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惬意。
王母偷偷端详着王家娘子,只觉得这大户人家的小娘子真的好看,也不知道是咋养的,为什么自已养的孩子又黑又瘦呢?
颜白这边和王鹤年的争论已经结束了,两人的决定就是鸡汤泡米饭。
要吃就等等,因为这只鸡是老母鸡一时半会炖不烂,得多等等,反正时候还早,两人都不着急,都难得享受这安静的时光。
谁也没有说话,两人看着却忽然都笑了。
“你笑什么?”
“你又笑什么?”
“我笑你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却不说?”
王鹤年好奇道:“何以见得。”
颜白想了想了,看了坐在阳光下的王家娘子轻声道:
“进门的时候狗没叫,有句俗话说,家狗不咬新女婿,虽然你这不算,但道理应该是相通的,所以我就觉得,这事一定能成。”
王鹤年笑了笑:“最后一个疑问,王玄策不矮吧!”
颜白比划了一下:“不矮,跟李景仁差不多,我这还有一句俗语,说,男人到了二十三,还会往高窜一窜。
所以身高的这个问题真的不是问题,不信你也可以问李恪,他总不能说假话吧,书院吃的好,又不挑担子,哪有矮子......”
王鹤年疑虑全无,点了点头:“这孩子也跟着我来了,唤王母进来商议一下吧,好不好她说的算,这是两家人的问题!”
王玄策的母亲进了屋,王家娘子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子底下。
王玄策他娘做梦也没有想到坐在院子里那个好看的娘子竟然有可能会成为自已的儿媳。
当颜侯问满不满意的时候,王母依然觉得是在做梦,直到王鹤年把王家娘子的八字交给了她。
她才觉得这不是梦。
王玄策他娘的手都有些发抖,告罪一声跑到了里屋,片刻之后拿出一枚铜簪,她不好意思的搓搓手:
“家里穷,打不起个手镯,只留下了个簪子,这枚簪子还是他阿耶走时留下来的,说将来玄策有相中的女子就送给她……”
见说话都有些不利索的王母,颜白看着王鹤年道:“舍人,是不是有些仓促了!”
王鹤年笑着摇摇头:
“不仓促,既然你都觉得玄策这孩子好,能入你的眼,那一定是极好的,你看人的眼光是准的,如果我家再有合适的女儿,下一个我就选席君买那孩子。”
颜白好奇道:“为什么?”
“为什么?书院几千名孩子,唯独听到席君买三字你会面露诧异,今日操场上你还盯着人家许久,看来此子不凡。”
王鹤年得意的笑了笑:“这些年我算看出来了,你看人有法门,就跟那袁道长一样会相面!”
说着王鹤年来了精神:“来来,墨色,毕竟同甘共苦过,给我相一个,看看我还能活多少年,实话说就行,我能承受的住......”
颜白无奈:“去去,圣贤书白读了!”
王鹤年嘿嘿直笑,忽压低嗓门道:“一点不仓促,太上皇已经被袁道长批命,今年难熬,这两小人就算不和,或者情投意合都必须有一年的等待时间。
我们长辈该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他们自已了,什么缘分到了水到渠成是屁话,那是不珍惜的消极之举,希望两个孩子能明白。”
颜白诧异的看着王鹤年,想不到死板的王鹤年竟然有着玲珑的心思。
鸡肉火候到了,颜白给足了王家娘子面子,作为长辈,作为王玄策的先生,亲自把那枚略显寒酸的铜簪子插到她的发髻上。
然后对她认真道:“现在说他多好为时尚早,有句话我还是要说,王玄策今后一定会是一个让你骄傲的英雄。”
王家娘子恭敬的朝着颜白行礼致谢。
王母又哭了,一边笑一边看着祖宗牌位一边默默的流泪,怎么止都止不住,狠狠的擦了擦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