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闭的石窟内,手持刀剑的道人们三三两两结成岗哨,来回巡逻。
他们大多长得五大三粗,肌肉高高隆起,面相凶恶,毫无修道之人宁静修身的淡泊气息。
更像是一群时常聚拢在一块下山打家劫舍的贼匪,只不过是脱下了山匪的衣裳,换上了道袍而已。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这些人并非是紫霄观的弟子,而是血煞门的余孽。
前几日朝廷调拨大军镇压动乱的应苍府,血煞门本打算负隅顽抗,坚守不出,等候朝廷内部那边居中转圜,拨来粮食和物资,再仗着府城之险据朝廷兵马于外。
谁知道在这等关键的节骨眼上,自家的掌门却不见了踪影。
别的都还好说,关键是朝廷之上的大人物派来的使者只认掌门,压根不和门内其他人接触。
这下掌门消失,他们就再也没能联系上那位使者。
说好的物资兵器和粮食等一应供应也没了下文。
那还守个锤子!
当天晚上就闹了一场内讧,几位长老坚持要带着弟子们逃走,投边疆的西夏大军。
副门主坚决不肯,甚至逼急了差点当场抽出刀剑和长老们火并一场。
还好在几位客卿的迂回劝说下,双方才满腔怒火的各自草草收场。
随后就传出来了掌门已死的消息。
据说是因为掌门恶贯满盈,谋朝篡位,恶了上天,降下天劫将他灰灰了去。
又有人说掌门被几位长老暗中杀害,意图领了他的首级去朝廷换赏银。
一时间,应苍府内谣言满天飞。
短短一夜时间,数千人的叛乱队伍化作鸟兽散。
有门路的全都改头换面投了他人门下,没门路的干脆找地方上山做土匪去也。
朝廷的大军刚刚开拨,应苍府原本的官吏就派人来报喜,已成功镇压血煞门余孽。
这一场闹剧搞的灵州上上下下心中皆不是滋味。
唯独王云鹤很开心。
因为他的结拜好兄弟血煞门主死了。
他麾下那帮好手无处可去,统统秘密来投。
若是往常收容这帮除了杀人啥也不会的贼匪对他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好事。
但是最近不一样。
他现在正好极度缺乏人手。
尤其是能干点脏活,而且不担心会找地方检举他的人,最是符合他的心意。
而这一切,要从前几日说起。
自从上次他托人去渊山查探神仙一说的真假与否不久,忽而就夜如白昼,有未知神秘降下天道法旨,公布各府武道魁首,并许诺了长生仙缘一事。
此事一出,王云鹤对于仙人的存在与否再无半点怀疑。
他几乎是瞬间,就在脑子里把自己所学的道统文书全都过了一遍。
那些上古传闻和口口相传的异闻,霎时充盈他的大脑,刺激着他那单薄的神经不住的跳动……
王云鹤几乎是硬生生靠着五石散的药力来压制住自己那颗渴求成仙机缘的心。
他满脸通红,浑身散发着难闻的药力气息,翻箱倒柜寻了不知多久,才将自己从神京带来的书屉全找了一遍。
并在其中找到了那本据传是前代国师留下来的手册抄本——《玄君七妙真经》
作为紫霄观分坛观主,王云鹤出生玄门世家。
打从会站开始,他就要跟着家中长辈学习罡步和法坛,经咒,符箓一类的玄门法术。
因此他比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清楚。
没有神仙。
没有妖怪。
没有鬼祟。
一切恐惧都源于人类自己对于未知的恐惧,他们渴求将那些抽象的,无法用言语描述的事物具化成一个能够让人理解并且敬畏的事物。
这就是信仰的起源,它是人类创造出来抚慰自己精神需求的东西。
所有寻仙问道的帝王和才子,将相,人杰,都是在极度的失败或者完全的空虚下才会将信仰依托宗教。
因为他们已经无法从外界获取精神上的资粮,不得已而为之。
而百姓则是从众心理作祟,认为英杰人才都在追寻神仙,那么自己也应该求仙拜佛。
实际上全是白费。
王云鹤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也是这样去做的。
所以他才能毫无顾忌和负担的为恶,犯下修行之人的贪嗔痴三戒与血淫之孽。
可以说,他从一介王家偏辈脱颖而出,走到今日这地方大员的一步,不知造了多少业力,杀了多少无辜之人。
但是岂不料忽有一日潮信来,今日方知世上有真仙!
霎时间,王云鹤慌乱了。
他想起来了十一岁时暗中杀死自己族叔时,对方曾用无比怨毒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口中说了不知多少遍诅咒的话。
小小的自己被这些充满玄门意味的诅咒吓唬坏了,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生怕一掀开被窝就见到牛头马面来领着自己下去受罚。
就好像《子不语》里,书生王金榜在阎王面前告状,桃花被押着进油锅炸成了人干一样。
好在过了很久,也没人发现族叔死于自己之手。
而自己